润玉传之玉露潇潇棠上卿*1
这一日,白鹭过三千岁生辰,以天帝润玉为首的天界众仙、以花界长芳主为首的各芳主、以洞庭仙君鲤儿为首的各位水族、鸟族的各位长老和以魔尊鎏英为首的各城王陆续前来庆贺。
觥筹交错之时,凤凰拉了拉他叔父的衣袖,俩人低头私语。
凤凰:“叔父,我哥的人生大事,你这个牵红线的,不给他撮合一段好姻缘吗?”
狐狸仙:“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这姻缘府的门口都快被众位仙家挤破了,可是你哥他心里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愿意啊!”
凤凰:“那我不管,我辛辛苦苦生的儿子他倒是天儿天儿的跑过来调教,还常常盯着我媳妇儿看……”
狐狸仙:“说起来,小鹭确实被润玉调教得越来越好,这看书的劲儿,像极了他。”
凤凰急得炸毛:“叔父!那是我儿子!”
狐狸仙拍拍他的头:“知道,知道,不过我看啊,润玉是在把小鹭往继承人方面发展。”
凤凰叹一口气,“连叔父你也看出来了?葡萄前两日才跟我说,花界众芳主有意让小鹭做花神,前两日鸟族的长老也问过我,小鹭也长大了,该继承鸟族族长之位了。”
狐狸仙眉头一皱,“可是小鹭很早就跑到我的姻缘府求红线,我前些日子瞧见卿天手腕上正好绑着一根儿。你也知道,鎏英早就有意把魔尊之位传给卿天……”天魔休战已有三千五百年了,但天界和魔界还是不两立,故而白日是天界的神仙来贺,晚上是魔界的族人来拜,谁也不搭理谁。
凤凰:“下界这些个事儿都理不清,更别说天上了,我哥这天帝当的好好的,选什么继承人,我看他是别有用心。叔父,你早点给他找个天后,定下心来,别让他闲着没事老往我们家跑。”
狐狸仙:“说起来,邝露这几千年来一直守在润玉身边,这润玉的心就算是颗石头也总得给暖热乎了吧,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凤凰:“你问过我哥吗?”
狐狸仙:“这还用问啊?他们这两个啊,一个是痴男,一个是痴女,要么是痴心的天生一对儿,要么……唉!”
……
葡萄瞧见润玉正在跟小鹭说着什么,于是凑到邝露身边,问她,“邝露,你跟小鱼仙倌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邝露摇了摇头,“能够陪在陛下身边,邝露已经心满意足了。”
葡萄摇了摇头,“你呀,我看你们俩就是不开窍。”
邝露不解。
葡萄颇为自得,“我听凤凰说,小鱼仙倌当初还是夜神的时候,璇玑宫便没有什么仙官当值,你是这几千年来唯一一个能留在他身边的仙官。可见,他对你可是不一样的。”
邝露闻言淡淡一笑,“是我当初非要留下的,陛下赶不走,便随我了。”
葡萄摇了摇头,“非也,小鱼仙倌想要一个人走还不容易?更何况他现在是天帝,若对你无意,为何还留你在身边?要知道你父神可是一直在为你的亲事着急呢。”
邝露又道:“陛下曾说要为邝露指一门婚事,是邝露不愿成亲,一心想要留在陛下身边的。”
葡萄大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个法子,“昔日,我跟凤凰在人间历劫的时候,凤凰便三番五次装病,不若你也试试?瞧瞧他是不是把你放在心上。”
邝露摇摇头,“陛下仁德,待邝露甚好,邝露不用试也知,又何必欺骗陛下。”
葡萄撇撇嘴,“两个木头。”
劝说邝露无果,葡萄便又去问润玉。
葡萄:“小鱼仙倌儿,有个事儿,我要问你。”说话间还把白鹭给赶走了。
润玉:“觅儿要问何事?”
葡萄:“前些日子,噗嗤君一直在问我邝露的事,我看他对邝露心生欢喜,正好邝露的父神太巳仙人对噗嗤君也十分满意。不过邝露一直在你身边当值,故而,还是要来问问你的意思。”
润玉:“这件事,还是要看邝露的意思。”
葡萄:“我问过邝露了,她说若她也走了,没人照顾你,还说要在你身边陪着你,噗嗤君这才让我来问问你到底放不放人。”
润玉问:“为何他自己不来问我?”
葡萄一时语噎,“他……他……他这不是不好意思嘛,毕竟邝露是你身边的得力助手。”说完咽了口唾沫,瞥了眼正跟太巳仙人把酒言欢的噗嗤君,噗嗤君也对着她眨了眨眼。
润玉也看了看噗嗤君,噗嗤君对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而又笑着和太巳仙人饮酒了。润玉又瞧了瞧正跟鲤儿说话的邝露,邝露感受到有人看她,回头却瞧见润玉,他正跟葡萄站在一起。邝露想起葡萄刚刚跟她说的话,颇为脸热,对着润玉点了点头便继续跟鲤儿聊天。
润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半晌神思恍惚,葡萄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葡萄笑嘻嘻的问他:“小鱼仙倌儿难道是舍不得邝露?”
润玉没有立马答话,看了看葡萄,说:“我不曾听她说起,故而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你。彦佑人虽不错,但也要邝露答应才好。”
葡萄又问,“我瞧着邝露对你情深意重,是极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陪在你身边几千年,不管你得势还是失势都对你不离不弃,奈何你不惜取眼前人。可她父神都为她的婚事操心几千年了,她一直待在你身边,你既不娶她,别人又不敢求娶,你何故耽误她?”
润玉回葡萄:“我对邝露是有感情的,但那不是爱,我不能因为自己孤独便将她当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这对她不公平,她值得爱她的人。”
葡萄不解:“你若不爱她,为何要把她留在身边几千年?你对别的仙子可从不这样。我那一日还瞧见你拉着她的手,在洞庭湖边站了很久。”
润玉问:“你如何瞧见的?”
葡萄十分得意道:“魇兽啊,那次吐出好几个梦,我都瞧见了。”说起这事她忽然想起来了,“你不仅拉过她的手,还送过她发簪首饰,更是手把手教她挂星布夜,噢,我还看见她偷看你的真身。”
润玉一怔,“她还偷看过我的真身吗?”
葡萄点点头,“对啊。”
宴散。
晚上,润玉忙完公务,看了看夜色,这些年邝露这个夜神当的不错,忽而忆起他曾与她一起守夜布星的日子。
魇兽不知从何处跳过来,卧在他身边,打了个嗝,吐出一个所见梦。
梦里还是几千年前,他刚来天界,不明白为何母神对他如此厌恶,他明明是想救弟弟的,可是却被母神关进了寒冷的黑屋里。被放出来后,他藏在湖边,偷偷化出真身,他的身上有一块很丑陋的疤,又疼又丑,弟弟那次瞧见还被吓哭了,而他受到了惩罚。年纪小小的他,又冷又疼,心中有无数的委屈却不能说,是啊,他能说给谁听呢?既倍觉孤独,又十分绝望,呜呜的哭了起来。
在湖边的一块石头后面,随父神赴宴却偷溜出来迷了路的邝露安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变成一颗露珠,飞到他的脸上,跟他的眼泪混在一起,落在他胸口那块丑陋的疤上,那块疤很丑,但是他渐渐便不觉得冷了,像是有人正在用温暖的手轻抚着他的伤口,让他没有那么痛苦和孤单。
梦散了,润玉不知不觉中走到那个湖边,放出自己的真身,也露出自己的那块疤。疤还是那么丑,稍微碰到都会很疼,那块逆鳞是他自己拔下的,为了变成一条鱼。每个神仙都有自己的死穴,龙的死穴便是逆鳞之下,拔了那片逆鳞,他便失了护命铠甲。
那时候,虽然又疼又冷,绝望到死,可是他都是无悔的。可笑的是,他拔了逆鳞也终究不是鱼,就像他几千年前,机关算尽,耗去半生年岁,到头来……
“陛下?”邝露的声音从桥上传来,润玉抬头,却听她犹疑地问:“你……怎么哭了?”
润玉看着她,天上的星星皆落进他的眼里,随着泪水滑落,只听他说道:“我一直都觉得有人曾给过我温暖,遍寻她千年不得,以为是梦境罢了……后来,后来在这湖边我以为我找到了那个人,于是费尽心思想要把她留住,为此我做了很多错事,也害死了很多人,不过是想留住那份曾在我绝望时给我的温暖……可是如今,我才知道,是我找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