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又是一年柿子红
“晓连星影出,晚带日光悬。本因遗采掇,翻自保天年。”这是唐代刘禹锡的《咏红柿子》。恰好进入了秋天,市面上的柿子终于上市了,媳妇急不可耐地买了五六斤,个个小巧玲珑,大部分都是通体橘红色,有几个却是橘黄色。模样非常可爱,居然让我不舍得下口了。
我喜欢吃这样比核桃大一些的小柿子,这种柿子不但外表惹人喜爱,它还有皮薄肉甜的优点。它的甜可和其他水果的甜不一样,是一种往人心里钻的甜,只要你吃过一次,就永远也忘不了。每到柿子红了的季节,那一个个跟小灯笼一样红一样美的精灵,就像施了魔法似的,眼睛一看见它就再也离不开了,魂也会被它带走。
把它们洗干净,只需要去掉蒂,放在一个大瓷碗里,开始会品尝的样子,多少有些矜持,接着就从慢到快,最后就成了囫囵吞枣,不管是皮还是瓤,我都会全部吃掉,一点都不浪费。媳妇在吃它们的时候就精致多了,先去掉蒂,然后慢慢剥皮,需要几分钟才能剥出来一个,然后一点一点从头开始吃。这种雅致的吃法,往往能把我逗得笑出声来。媳妇会在我的笑声中翻过来一道白眼,我故意不看,低着头一口一个地吃着,偶尔会反击地嘟囔出两个字:浪费!
第一次吃柿子我还是记忆犹新的,吃的就是这种小灯笼似的柿子。记得那是八岁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季节,我才上一年级(我从小身体不好,八岁才上一年级),我和一帮小伙伴们在房头正玩的不亦乐乎,父亲下班回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家,而是停下来,一只脚点地,一只脚就在自行车脚蹬子上,大声喊着我的小名。听见父亲那“温柔”的呼唤,我来不及跟小伙伴们告别,一溜烟跑到了父亲跟前。
“看,这是什么?”父亲微笑着,一手抓着自行车的一边把手,一手举得高高的。我抬头一看,一大兜子的东西,隔着兜布,不知道是什么。印象中,父亲很少给我们买零食,所以我傻傻地看着,也不知道开口问问。
“上来!”父亲拍了拍自行车后座,我就跟猴子一样跳上了自行车,顺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布兜子。摸来摸去,想看看布兜子里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可到最后也没有摸出来是什么。
“这么小的桃子,好吃吗?”
“桃子?哈哈!谁告诉你这是桃子,算了,反正你没有吃过,回家你就知道了。”
回到家中,父亲也顾不上先吃饭,找了个大面盆,一股脑把这红色的“小灯笼”倒进盆里,洗干净后,往桌子上一放,开吃!
我抓过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咬了一口,一下子汁水四溅,汁水不但溅到了父亲的身上,也让我自己立刻变成了一个大花脸。看着我狼狈的样子,逗得父亲和母亲哈哈大笑。他们一边笑着,一边教我怎么吃,并且告诉我,这东西好吃是好吃,但是不能多吃,吃多了小心闹肚子。
“小红灯笼”柿子太好吃了,从那以后,每年到了时候,我就开始惦记上了,动不动就偷偷地“阿弥陀佛”,希望有一天又能看见父亲高高举起的布兜子。后来,这种小灯笼一样的柿子并没有吃过几次,大多数吃的是那种大个头的,大个的柿子吃起来是很过瘾,就是皮太厚,还特别涩。弄得我每次吃的时候都特别纠结,扔掉吧,了太可惜,不扔吧,吃起来还不是个味道。
媳妇知道我喜欢吃这种柿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给我买的。可惜这种小柿子成熟以后放不住,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架,换来的就是大柿子了。
小时候还吃过冻柿子,急性子的我往往等不及,不等柿子化透了就吃,就着冰碴子,一口一口地啃,直到满嘴满脸通红,冻得到最后连嘴都张不开了才肯罢休。
水果里变成干果的,我最喜欢柿饼子。它新鲜的时候我爱吃,变成柿饼子以后,特别是挂着白霜的,那就更爱吃了。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允许,所以一直就惦记着,想着多会儿能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就满足了。年轻时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它,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就算是做梦,梦里也不会有它的。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有条件了,偏偏又患上了糖尿病,含糖量高的食物一律不能敞开吃。就算是这样,到了柿子和柿饼子上市的时候,我都会冒着风险吃它一顿的。
今天吃柿子的时候,我管媳妇要了一个吸管。媳妇特别纳闷,不好好吃柿子,要吸管干什么。我告诉她,这柿子在唐朝的时候就特别流行。那时候的人管它叫做“火晶柿子”,吃的时候就是用吸管的。媳妇不解地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在手机上给她找到《长安十二时辰》这部连续剧,很快找到剧中主人公吃柿子的片段,没想到媳妇看着看着居然被剧情吸引了,柿子也不吃了。
我有一个朋友,他和我一样喜欢吃柿子,也是和我在同一年查出来的糖尿病。他比我自律多了,上回遇见他的时候,我俩还聊到了吃柿子。想想前几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买上一大堆小柿子,大家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特别好。
据说刘禹锡写这首诗是有特殊意义的,他用柿子来比喻自己的一生,虽然不能像将军那样血战沙场保家卫国,但是应该为民解忧,为人民做好事。就像小小的柿子一样,只要能做出一点贡献,就没有白来人世间走一趟。
秋天是个美妙的季节,在这个舒爽的日子里,我口里吃着甜美的柿子,想着唐朝那个为人正直的刘老头;心里想着逝去的日子,曾经年少的我;想着我的朋友和亲人,那些跟我有些深厚感情的人;想着久别的家乡,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