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里水在烧

二零年小雪的后一天，天气尚凉。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很渴，水杯里的水已经一滴不剩。我离开了卧房，我记得水壶在外面的厅。

厅里一片暗色，我打了下开关，灯坏了。我开着手机的电筒，木头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散落着杂物，不见水壶。我蹲下身，有光反射，终于在沙发底下一个角落找到了翻倒在地的镜色水壶。

脏了。我心想。

手机搁置在墙上的置物架上，作了壁灯。蒙尘的水壶在池子里，被水冲洗着，我拿毛巾细细擦洗不锈钢镜面，直到清晰映照到我的脸。

关了水，我掀开盖子，一只极小的褐点般的虫子爬上我的手。

我狠狠一甩，虫子掉在洗手台面，是蟑螂幼虫。

我探头往掀开的水壶盖里瞄了眼，一，二……五只。还有一只尾指大小的，应该是母蟑螂了。正不安分的往壶口爬来。

我立马把壶口对准水龙头，哗啦的把水冲进水壶。

几只大大小小的蟑螂被泡起来，荡荡漾漾，我心里直犯恶心。

然后倒掉。

前前后后，洗了三遍，第四遍装上清水。把壶底插入卡座，按下了水壶后面的电闸开关。

红色的显示灯亮起，水壶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烧水声。

我站在一旁，看着，看着……

咕噜！咕噜！

水开了。壶盖冒出白色热雾，模糊了镜面，我看不清我的脸。

水壶的电闸自动跳档。一切终于安静了。

水汽渐散，镜面里有一双探究的眼。

我站着，身未动，眼睛紧紧盯着水壶后面的电闸口。镂空着的黑洞，像一个未知的危地。

直到两根黑须颤巍巍伸出，抖动着。

一只拇指盖般大小的蟑螂爬上水壶。

啪，电闸自动落下，壶里水在烧，咕噜咕噜咕噜……

黑洞里钻出一只，一只，又一只蟑螂，爬在映着我脸的不锈钢镜面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