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

又见老队长

2018-11-14  本文已影响15人  胡素文

清明节开车回湖南扫墓,从县城出发,到公公婆婆的墓地,大约有二十多里的山路。

这条路,八十年代初期才通车,在此之前都是只能靠步行的。

穿过一个村庄又一个村庄,当年的泥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当年的土坯房,变成了砖瓦房。

被春雨沐浴后的丘陵,是很迷人的,我坐在车里,透过玻璃的窗户,满眼看见的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的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它的腰间,阳光把每片叶子上的雨滴,都变成了五彩的珍珠。

太阳快要落山了,夕阳斜挂在空中,低低的,殷红的晚霞,光芒四射的笼罩了这片我曾经生活过三年多的山地。

在崎岖蜿蜒的大山里,在满山绿景的衬托下,我看见一个老人,一头牛,一架木犁,在烈日当空下,他驱赶着他的老牛,翻卷着山脚下的这梯田不像梯田的菜园地,汗珠从他那沧桑的脸上大滴大滴的滚下,落在他眼里充满希望的土地上。

在一片明亮的光晕下,他拖着一条长长的极其缓慢的背影,我定睛一看,哦!这不就是当年我们生产队的老队长吗?

我朝着他大叫一声,老队长! 他先是一楞,紧接着他放下木犁,朝我看了看,停顿了几秒钟,笑眯眯的叫出了我的名字。

生产队长这个角色,是人民公社年代的产物,那时,农村管理体制是公社,生产大队,生产队,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生产队就是最基本的核算单位。

能当上生产队长的人,最主要的一个条件是“出身好”,必须是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其次才是能任劳任怨并有丰富农业生产经验的人,一个才几十户人家的生产队,每家每户的大小杂事他都得管,因此,队长是队里的“一把手”和“主心骨”。

生产队社员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生产队长的手里,他说今天给棉花地里除草,社员们就乖乖地除草,他说明天给麦子地里施肥,社员们就得乖乖地施肥,他说还等一个星期才能分麦子,那社员们就是忍着很痛苦的饥饿也得等到下一个星期才能分麦子。

还有,社员们无论是劳动,休息,生病,还是想请个假了去那儿,都得生产队长说了算。

看着眼前这张沧桑的老脸,还有他浑浊的眼睛,我怎么也对应不上当年那张威严的面孔和睿智明亮的双眼了!

倾刻间,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了当年小喇叭里队长那高亢嘹亮的声音,那个声音,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发布各种通知或决定。

我回响起老队长每次开会的时候,都是首先念一段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我的耳边,还回响起了每天清晨老队长催促社员们出工的哨子声,还有他大声的喊着,出工啦~! 出工啦~!

我还想起了老队长带领着贫下中农们批斗我们家这些地、富、反、坏、右,五类份子的怒吼声... ...这是我当年最害怕的声音,我不想再往下想了。

从墓地下山,我就看到老队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路边那里等我们,他热情的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去吃饭,

我听他对我喋喋不休的说我们自己家里种的菜,你们城里人很难吃到的,还有自己家里养的鸡和鸭,你来,你来吃,他的眼神里是对我能答应他的那种期盼。

我握着老队长一双长满硬茧的双手,看着这张朴素憨厚的笑脸,听着他一句句真诚温暖的话语,我重温了四十年多前的再教育!我的心里是百感交集。

呈上我的祝福,对家乡人的祝福,对这片山山水水的祝福,我对老队长挥手再见,再见啦,老队长!

乡情

原创:胡素文

2016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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