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 机遇 . 命运(廿九)
老天爷和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快 乐 的 成 长
一九七七年,过罢春节,领导分工,叫我和银行主任去某村蹲点(管理区最西边的一个村子,约四里多地),要求在村吃住。由于银行主任的业务关系,不从村住,三天五天去开会学习,传达上级指示精神,安排部署工作等,我整天在哪,及时掌握情况。由于主任不在哪住,光我一个人也不方便,又吃又住,给村里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为了来去方便,我咬牙花了百多块钱,买辆平把自行车(小飞子)。是联社刚从外地购进整箱的自行车散装,当街的车行师傅正在插架组合。
百拾来块钱,搁在现在压根就不算个钱,不是个事。但放到八十年代前,这可就老鼻子了!那会生活极其贫困,少吃无穿的,要饭的特别多。即便如此,由于父亲整天赶四集,只要能穿换的东西,不管贵贱,只须有,不管什么,像瓜干、高粱、玉米或煎饼,管怎么也得捣鼓点,不能让家人挨了饿。有来讨饭的,母亲都会给半个煎饼,也就是一整张煎饼的一半。苏北鲁南地区的熬子尺寸大,不像江苏徐州、山东临沂的熬子那么小。鲁南地区的鏊子一般的都是六印,直径大约有七十多公分,还有一种特大的熬子,直径大约为九十公分左右。叠煎饼也不一样,像临沂这边这煎饼好了,揭起来随手放在锅拍子上,仍然是底朝下,煎饼面朝上,叠时,后朝前一折,左右一折。而鲁南郯城一带,都是揭起煎饼随手一翻,面朝下放在拍子上(用高粱细杆,俗称莛子,用粗线穿起来,两片十字交叉落在一起,然后用线缝制而成,可以盖锅,所以叫锅盖丁,有的地方叫锅拍子,可用放水饺等干用的就叫拍子)。叠煎饼时,也是后朝前折,左右一折,它是面朝外的。每逢年过节时,母亲都叫给一个煎饼,大过年的,给一个!母亲常说,贫人一口,富人一斗。一人帮十人不好帮,十人帮一人好帮。一天,接连不断给了三个上门要饭的,我出门一看,好家伙,南边墙根还有三四个。我对母亲说,刚才给三个了,外边还有四个。母亲说,有几个给几个,给完了就没有了。过年前后来讨饭的,母亲另外还从窗户台上,还拿父亲留下的硬币(有的地方称毛格子、或钢蹦子),三分二分的,这是专门留着打发赶门的(要饭的)。
这年冬天的某一天,刚下完雪,天气特别寒冷。父亲吃完母亲做的饭赶集去了,又重新擀了面条,在门后的小锅里刚煮好,拿着碗还没盛。这时过来一个壮年劳力,胳膊上挂着望远镜什么的,背后背着捆好长卷,像地图等物。冻的浑身发抖,想要口热汤热水暖暖身子。母亲一看二话没说,就手里拿的碗盛满递了过去。进屋里来吃吧,屋里还暖和点,这劳力千思万谢的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碗吃完,母亲又将锅里剩下的都给他盛上。吃吧,吃完身上就暖和了。这才知道,是温州人,来找媳妇的,出来多少天了。母亲又找来件旧衣服,穿着吧,多少挡挡寒!劳力连声道谢,接过穿在身上。并问去归昌怎么走?我给他指了路,下正北,顺路左拐,到西边公路,直下正北十五里路便是。
在父亲病重期间,有气无力地对儿媳妇说,小路婶子(那时,我媳妇还没生产,这是我四大爷的长孙,也是这个家族中最大的孩子),也没能给你们留下家业!以后允许,做作豆腐,转点渣吃,大人孩子别让饿着肚子就行了。在我父亲去世不到两个月,我的大孩(男孩)出生了,以后五年间又生了两个闺女。七六年开始,验证了我父亲所说,为了糊口,不让家人饿着,开始做起豆腐。那会豆腐便宜,一毛八一斤,三年后涨到两毛钱,再往后到每斤两毛二分钱。一作豆腐用豆子换连卖现钱,一作下来也就能找一块六七毛钱。这是家属看着卖,要是我卖的话,至少少卖三毛钱。就是这样的日子,想花百多块钱买什么,那是多么的艰难!
随后也是靠这做豆腐,每年喂头猪起来,补贴家用和供应孩子上学。小丫头(闺女)正上六年级,大丫头刚考上初中,姊妹俩一起同时哭喊不想上学了。任大人怎么劝说,就是不上了,劝说不听,什么道理都给讲了,就是不上!不上大了别后悔,不要怨恨你爹娘!谁也不怨,是俺自己不想上的!
那会做豆腐,都是人工推磨,家属收完沬子,杀好后,不论热水凉水,都一袋一袋按完,兑水再按二汁,同样按三汁。先放三汁后加入二汁头汁,这样少糊锅。夏天推磨,天气热,午更头,不热不凉人们正是酣睡时,你越得起来推磨,不敢耽搁时间,天天热怕豆汁露了,一旦露了(澄清水)这作豆腐就算报销了。冬天天冷,越到午更头,被窝刚有暖和气,这时就越得起来推磨。不想起也不行,时间催着你就得起。头晚得先装两暖瓶水,推磨时先将磨烫开。有时看着天有点晚,推到一多半时,她娘收沫子去按,赶紧得叫她姊姐俩起来帮忙。喊个三遍两遍起不来,磨蹭半天才起来,磨没动上去还好,一旦冰上去还得用热水再烫一次。即便两个丫头帮我推,只扶着磨棍合着眼跟着走,有时打盹,推磨棍都掉下来了,满磨棍上都是豆沫子,还没有费事功夫多。
就是这样,维持着生活,供应她哥哥一个人上学了,八七年儿子考上了县一中重点中学。全家都很高兴,寄托着无限希望!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西边邻居的小孩早来了入学通知书,可我儿子的入学通知书却迟迟没见。已经两天了,心里万分急躁,不安的情绪促使我去到乡镇中学询问。我找到校长,又通知了班主任(这些关系都不错),便将情况细说一遍。班主任说,不可能,友华(我儿的名字)考的很好,我带去的我知道。事有蹊跷!校方决定立马去县教育局,询问什么情况并给予答复。
第二天,在学校得到了回复。据悉是搞错了,我细问班主任,在我再三的要求和追问下,才将实情告知与我。事情都过去了,你孩子的通知书也拿来了。我说,老师请你放心,我决不会节外生枝的!向你保证!这样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原来是这样:我的孩子是考上了,是本村西邻(原来是因病来村小养病兼教学,三月后退休的三叔)的小儿子没考上,他的名字叫李华,我儿子的名字叫李友华。是他在教育局上班的姐夫,最后张冠李戴的抵龙换凤了,阴差阳错地出现了这幕不该发生的事!事以至此,息事宁人!只有忍气吞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