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 | 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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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蝇

有一县官，长得圆头肥耳，体胖身短。最不类他人者，乃其唇上有痦，大如甲盖，痦上有毛，根根倒竖，甚为丑陋。

那日县官与一小吏访于街巷，遇有路人相争，众人围看，官遂上前查看。

原是一妇人与一马夫争吵，而另有一小儿坐地哭闹。那妇人斥马夫鲁莽，撞其幼儿。马夫则怨妇人糊涂，竟由得小儿乱跑，未加管束，乃惹祸街道。

两人相争不下，面红耳赤，言辞俱恶，引得街道一时积塞。

官乃上前，与二人说道：“有何可吵，二人皆错。马夫莽撞，未查道路，撞儿啼哭，自当该打。”

于是命妇掌马夫面颊，直打得二十四下。

又言：“蠢妇不当，为母不专，任由小儿胡闹，以至交通淤塞，也应当罚。”遂又命马夫打妇人之臀，三十乃停。

两人皆有怨言，但惧于官威，不敢发作，只得称恩道谢。

于是众人乃散。

县官与一旁小吏说道：“汝瞧如何？这世上之人，皆心胸狭隘，自私苟利，无半分大度。适才此事，并无大碍，两皆相让便可，却偏要计较，以至于水泄不通，扰民滋事，何须至此？”

又行未远，遇一鱼贩与买主相吵。官问情况，鱼贩说道，那买主拿鱼久看，却始终不买，如今还之，鱼已不鲜，定要赔偿。买主却说，只是相看，未言买鱼，却硬塞于我，不成道理。

两人相持不下，怒恨愈盛，八辈啐尽，几欲动手。

官乃说道：“此等小事，何须多言？”

遂命小吏将鱼一劈为二，二人各得一半，买主再付鱼贩半鱼之钱。

官笑问二人：“此法如何？”

二人尴尬，却不敢明言，只说：“老爷英明，老爷英明。”

官遂又与小吏说道：“吾言如何，皆艾艾小儿，不足道矣。”

就在此时，那官忽觉得腹中躁动，似有货出，于是捂臀急奔，钻入巷口一陋厕。

不多片刻，就听得里面大咳一声，随即骂声不止。

吏正奇怪，只见那官提裤而出，满脸怒意，见得小吏，破口大骂：“腌臜东西，不知平日如何打扫，竟生得这许多粪蝇。适刚行方便，便有一蝇飞入吾口，直入吾喉，不信汝瞧。”

说罢便张嘴凑于小吏面前。

那小吏正欲待瞧，却被此官口气熏得鼻眼难睁，直呛心脾，于是捂鼻连退，泪涕尽出。

那官遂言：“不欺汝否？”然后又道：“实乃恶心，这煌煌街道，本应正肃，怎会如此！”

于是下令急召人来，将那陋厕填平。又命此街封禁七日，不得营业，全力除蝇。

旁有观者议道：“虫有何错？本是粪蝇，自当叮粪，实无错尔。却因蝇封人，着实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