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爬过山吗？
隐士/摄
你爬过山吗？
爬过，99%，你会给出这个答案。
爬山，没有什么稀奇的，而且我爬的这座山也不是像珠穆朗玛峰那样的极限挑战，它只是位于韩国济州岛上的一座山——被称为韩国最高的汉拿山。
汉拿山，海拔1950米，莫说奇山壮美的中华大地，就连日本的富士山也比它高上许多。爬这座山，源于对韩剧的追捧，也源于对旅游的喜爱。来到济州岛旅游，去汉拿山游览一番似乎不需要过多的理由。我也就是在这样顺其自然的状况下，穿着一双运动鞋，拿了一根登山杖，踏上了登山的旅途。
选择城板岳这条最为平缓的路线上山，再从观音寺这条较陡却短一些的路线下山，是我择定的爬山计划。按照攻略上的往返10小时计算，我多打了些富裕，早早就来到了山脚下。
汉拿山国立公园不需要门票，游客也并不多。同时进入公园境内的，还有几个韩国大爷大妈，她们各个穿着专业装备，双肩背包、双手登山杖、登山服、遮阳帽。
“这几个大爷大妈太嘚瑟了，不就爬个山么？”
这是我看见大爷大妈之后的想法，对于他们的这种郑重其事，简直不屑一顾。
刚开始的山路确实很平缓，有木栈道，我走走停停，自拍搞怪。绿荫环绕下，手里的登山杖成了我相片里的道具，时不时地在手里挥舞，感觉除了拍照，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栈道越来越少，坡度越来越陡，我渐渐地失去了起初的兴奋。平时不爱运动的我，体力在太阳的照射下迅速地流失，汗水浸透了衣衫，秀发贴在了额头。
这条山路是铺设在山群之间的，没有开阔的视野向下瞭望，周围只有无穷尽的绿色植被和黑色土壤。时间一长，让人觉得永远到不了尽头。
“还好么？要不就别上去了。”
“不行，不上去，怎么看到优美的景色。”我一边吃力地走着，一边在脑海里做起了思想斗争。
最终，还是“坚持”战胜了“退缩”，我排除所有的思想障碍，慢慢前行。几乎每看到一块平石，我都要去坐一会儿，歇上一歇。
歇脚也并不踏实，我时不时地拿出手机来看时间，生怕赶不上金达莱区的关闭时间。
为了保证游客的安全，金达莱区根据季节和气候的不同设置了关闭时间。晚于这个时间到达的游客是不能再继续上山的。
我咬牙坚持着，在走进金达莱区的一刹那，我开心极了，内心里为我自己能够坚持下来而感到高兴，更为我超过了那些没能按时到达的人而感到骄傲。
金达莱区相当于一个休息站，可以买泡面来补充体力。平时闻到泡面的香味，我都是垂涎欲滴，毫无抵抗力。可当我把泡好的面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却感觉自己没有力气，也不愿意费力气去咀嚼，就连下咽都十分难受。
我知道自己有低血糖的症状，强迫自己吃下去，不过最终还是剩了大半碗倒掉，之后赶紧踏上了后面的旅途。
本以为这休息地和山顶已经是咫尺之遥，可没想到爬了许久还是在山间穿行。
“想想金三顺，想想美丽的风景……”我一路进行着自我催眠，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坚持着坚持着，眼前的景色终于开阔了。绿色的树林渐渐退去，山顶的灰色岩石露了出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起初遇到的几位大爷大妈，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们要装备的如此到位。
灰色的岩石将通往山顶的路铺成了近乎80度的陡坡，巨石无规则的摞在一起，段差很大，没有台阶，没有石子路，只有一根登山杖的我，只能手脚并用，开始真正的“爬”山。
隐士/摄
这段路不长，很快，我就来到了山顶，再抬眼就能看到美丽的白鹿潭了。
白鹿潭，湖水碧蓝清澈、轻盈流畅。从高空俯瞰，仿佛是汉拿山上一颗璀璨洁白的珍珠。没错，一定会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经历了风雨，一定能见到彩虹么？
这个答案，我给不出。至少，我经历了艰难的山路，却没有见到白鹿潭。
终于像人一样直立地站在山顶之巅，我眼前看到的仅仅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我实在没有力气再绕冤枉路，问了身边的游客。游客指着前方的栅栏，告诉我，这里面就是白鹿潭，只是因为天气原因，雾气环绕，没有办法看到。
好吧，既然如此，赶紧下山才是上策，回到市区我一定要饱饱地吃上一顿烤肉。因为时过晌午，没有吃饱的我，开始有了碌碌的饥饿感，开始怀念那碗被倒掉的泡面。
为了减轻负担，我没有背食物，本想在休息区吃饱就行了，没想到我临时得了厌食之症。下山的时候，水也只剩下一瓶。
“下山肯定比上山轻松多了，至少不用费力了。”我幼稚的想法很快得到了现实的反驳。“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不是用来唬人的。几乎耗尽体力的我开始出虚汗，膝盖也开始疼了起来。
腿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担忧加在一起，产生了惶恐的感觉，生怕自己低血糖发作，晕倒在这山中。于是，我就像乞丐一样，每遇到一个长得像中国人的游客，就问：“您有吃的么？”
好在中国人多，他乡总能遇到国人。虽然没有吃的，一个好心的爬山客给了我一条糖。这在短时间内补充血糖，要比食物管用的多。
汉拿山的天，黑的很早很早。四点钟，已经昏暗起来，不到五点，山路就看不清了。我用手机照亮地面，吃力地下行。同行的，还有几个游客。一位好心人告诉我，我是因为过度使用膝盖造成了损伤，回去一定要买什么样的膏药贴在膝盖上。
当时的我，已经无心再想这些，绝望，是充斥在脑海中的唯一情绪。
膝盖疼痛、体力透支、手机没有信号、山上没有救援，游客们不可能陪着你一个陌生人放慢脚步。
那我该怎么办？我会不会马上就要被黑暗侵蚀？我难道要与山间蛇虫共度一晚？不，我不要，绝不要。
突然，前方的游客似乎聚集在一起说着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几个韩国人发现了山上运输物品的轨道车，想坐车下去。
我也想，太想了。我用几近哀求的声音喊着，“please！please！”刚才提醒我贴膏药的游客身边有个小孩，也想让小孩跟着车先到山下，我们一起请求着，可这几个韩国人无动于衷，甚至于老公破口大骂，他们还是自顾自地滑到了山下。
当你有困难的时候，一定会有人伸出援手么？
不一定。也许“困难”的设定就是如此，需要你自己去克服、去战胜。
求人不得，我只能继续下山。山越来越黑，手机的亮度已经不足以让人看清地面。
“你不要走了，就顺着重力往下冲。”这是刚才给我糖的一行人，说完，他们就一溜烟地冲了下去。
我也想冲啊，可是我连迈出一步都很困难，钻心的疼痛和绝望的思绪充斥在我身体的所有感知系统内，这股力量在我看到眼前有了亮光之后，立刻化成泪水爆发了。
人生到底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去尝试，永远不可能。
从下山之路开始，我觉得我的每一步都是极限，我觉得我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座山，丝毫没有夸张。可结果，我走下来了，即便在坐上车的一瞬间，我的双腿就失去知觉；即便我再没能从车上自己走下来。但是，我爬完了这座山，我走过了我认为不可能走完的路，历时13个小时。
你还会去爬汉拿山么？你后悔爬过这座山么？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去爬这座山么？
事后，我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些问题。我可能再不会去爬汉拿山，但是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去。
也许你会说，无非是一次小小的爬山，至于这样悲天悯人，大做文章么？我的答案十分肯定，因为没有这次经历，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极限是什么。也想由这个故事告诉所有的小伙伴，不走、不做、不尝试，你永远不会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