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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驼岭》 第一部 第二章

2019-01-09  本文已影响251人  炮袜子

普世渡世

“哈哈哈。”

茶馆里哄堂大笑,老周甚至堵住铁蛋的耳朵,叫他别听,而铁蛋毫不在意,因为堵着耳朵也能听见,他挡开老周粗糙的大手,把桌边的茶壶提起来,准备给道人加满茶水,听客们夸奖铁蛋有礼,就连梧桐道人也这么讲,不过道人没有让他沏满这杯茶,而是谢过铁蛋,再扶孩子坐下。

听客好奇,问道人什么规矩,道人立,拱手向众人讲道:“感谢乡亲们捧场,不过啊,我有个规矩,那就是每讲完一段故事,喝一口碗里的茶,依次下去,直到茶水喝干,故事也就讲完了。”

众人恍悟,竟相交耳,说如此甚好,全当节制,不至于没头没尾的讲下去,再说一天之计在于晨,听完故事的他们,还得下地种田呢。

有听客问老道,那人讲:“先生的故事是否只停留在男欢女爱上?这多如牛毛的谜团,尚未解开一处,狮驼岭在哪,外面的世界如何,您总得交代清楚,该不会一个花田村,就把故事讲完了吧!”

老道捋了捋胡须,开口回答时,不想铁蛋打断了他,孩子来到老者身边,趴在桌子上问老人。

“老爷爷,您能告诉我大傻和娟若最后在一起了吗?”

轻风悄然刮起,吹得田地里,绿油油的稻穗齐刷刷看向茶馆,它们在土地上点着沉甸甸的麦头,似乎在告诉铁蛋答案,有情人终成眷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天空的云彩相互交织,房梁上的旌旗指向南方,当微风吹进炉子时,里面的火焰烧的更旺了,老道饱经沧桑的脸庞倒映着火红,他没有回答,却是将平静而又深邃的眼眸,望向风吹来的方向。

花田村以东五百里,便是胜神洲最强大的帝国巨鹿国。新王李自忠于两年前登基,而助他登上皇位的,便是巨鹿国三朝老臣张丞相张百秋,和贵为皇叔的骠骑大将军李沧海。旧王将死,其下五子为争皇位,从边疆领兵返京,一时间谣言四起,京城兵荒马乱,暗潮涌动。为保巨鹿国之根基,旧王三弟,即骠骑将军李沧海带兵封死京城,挡住五位皇子进京的兵马,旧王死后,张百秋撕毁密诏,于旧王枕内搜出玉玺,又差人假立诏书,改继承人为三子李自忠,而后飞鸽传书李沧海,放乔装打扮的李自忠进京登基。

新王登基数日,四位皇储疑诏书有假不肯退兵,反而结成联盟领兵攻打京城,其党羽又在城内里应外合,险些城破,千钧一发之际,张百秋承诺妖师秦老头,为他找回宝箱,秦老头这才使出妖法,城外蝗虫四起,一时间遮天蔽日目不能视,刮起飓风口不能闭。如此,秦老头派出红眼魅妖,趁乱抓回四位皇子,拉到城门楼上斩首示众。

而这一切的条件,便是要皇帝和丞相不惜代价,举全国之力,在胜神洲的土地上找到一只箱子,一个叫道法自然的箱子。

两年后,两位神秘道人在皇帝引荐下来到丞相府邸,据说知晓箱子所在何处,那天清风朗日,府外百岩街石的露水尚在,而熙熙攘攘的人流却早已不让它冷清。突然,人群中出现一台如游蛇般穿梭的鲜红轿子,抬轿子的力夫身宽体胖,有的是力气,但仍然满头大汗,他们扛着轿子,流露出无比紧张的神色,且一边挪动急促的脚步,一边向挡在前方的人群大喊!

“丞相轿急,众人回避!”

力夫推开人群,从中间挤出一条小路,喘着粗气直奔百米外,挂着张府二字的金色牌匾。

轿停,丞相入,李沧海随即迎接,李问。

“老张啊,你怎么才来?两位仙人都等到日照头顶啦!”

听罢,张丞相刚才那点愧意突然没了,心里反倒多了些不快,他甚至当着李沧海的面拂袖而去,张百秋觉得自己贵为丞相,晚那么几个时辰又何妨?再则这一路不也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吗?现在既然到了,你李沧海还着急个啥,如此反复催促,是不给我台阶下?

“罢了!你自己去问那两个神棍,老夫身体不适,回房休息要紧。”

丞相说完便走,李沧海急忙拉住,他明白这事儿自己做不了主,面前的丞相才是还情人,八竿子打不着自己的事儿,何必没头没脑的揽下来?再说老头哪里是要走,不就是摆个臭脸,要我赔个不是嘛!所以沧海变了个模样,像个孩童般拉住张百秋的胳膊,又将自己的笑脸使劲贴在他脸上。

李沧海说:“大人,大人啊!您可别走啊!我李沧海笨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若换作我去和屋内的仙人交谈,只怕讲到今儿个过年,也问不出秦大管家的事儿哩!”

丞相心里软了许多,但不会这么快答应,他还是假意要走,而李沧海也假意要留,二人勾肩搭背,又扯了些稀奇古怪的逻辑,说什么皇帝摸过的石头叫玉,皇帝碰过的铁叫金,最后是皇帝引荐的人,那就叫神!

“喂,老头子,你讲这话不怕我侄子听见?”

张丞相拍拍李沧海的肩膀笑道。

“小李啊,这里是张府,可不是金銮殿!罢了罢了,皮也扯了,玩笑也开了,就不等什么了,进屋去吧!”

二人一同进屋,看见屋内向西一侧的桌椅上,正端详的坐着两位眉清目秀,仙姿玉色的年轻道人。四人相见,礼毕后各自坐开,李沧海却感觉异常,仙人没到之前,这间大屋总感觉阴里阴气湿重缠身,仙人到后,这间死过人的屋子突然佛光普照,曾经围绕在后脊梁的阴冷也一去不返。他仔细思索一番,觉得对面两人不像是江湖术士,说不准真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本事。所以素来骄横的他,收敛了些平时的傲气,在面对二位仙人时,也变得恭恭敬敬起来。

  

后来张丞相,李沧海同二位仙人相言甚欢,又摆谈了许久,却净是些家长里短,丝毫没有切入正题的迹象。李沧海忽记起开篇到现在,都未称呼过仙人名字,所以离开木椅,拱手询问仙人如何称呼,张丞相随礼,也拱手礼问道。

“敢问二位仙人如何称呼?”

  

靠左那位身着黑袍的仙人,将拂尘搭在手臂,他扶起丞相和将军,喏喏道:“大人客气了,我等哪里是什么仙人,只不过是两个在江湖上,坑蒙拐骗偷的神棍罢了。”

“嗯?”

张李二人愣出了冷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甚至连拱着手的动作也忘记停下来,就在此时,靠右那位身着白袍的仙人微微一笑,出来解围,他说。

“多有得罪了,我师兄爱开玩笑,还望二位大人包涵。”

李沧海仍然低着头,但他的脑子已经乱成浆糊,他不知身前的黑袍仙人真如白袍所讲,是个爱开玩笑的人,还是真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要知道二人是皇帝推荐的,他们回去复命时,会不会把刚才的话抖出来!

李沧海想摸清底细,试试他们的反应,便说……

“李大人多虑了,我们是礼部杨大人推荐的,至今还未见过陛下半张脸。”白袍仙人道。

“噗通~”一声!李沧海的屁股就坐在地板上。

白袍纳闷,转而对张丞相讲……

“噗通~”一声!张丞相也是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言归正传,两仙人将张李二人扶回原位,完了口口声声讲别再称呼他们仙人,就他们而言,自己尚未成仙,只是两个修了些道的真人罢了。

张丞相喏喏道:“敢问二位大仙如何称呼啊?”

着黑袍的真人道。

“吾乃普世真人。”言毕转身,露出道衣后面的四个大字:

  普

  世

  真

  人。

  

上下两个太极。

  

坐他右边的白袍真人同样起身,不过却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容,最后拱手讲道。

“吾乃渡世真人。”言毕也是转身,衣服后面同样绣着

      渡

      世

      真

      人      四个大字,上下两个太极。

  

二位真人一个普世一个渡世,连起来就是普渡众生心怀天下。道号取的大方,能耐肯定不小。如今想要好好招待二位真人的张丞相,突然看见他俩的茶不够满也不够烫,于是呵斥佣人赶紧加开水,婢女加完开水后,张丞相又见茶杯里的茶叶不够好也不够多,于是又令佣人添加更好的茶叶。

  

一来二去,搞得俩位初来乍到的道人很是尴尬,他们按下佣人准备揭开杯盖的手说:“大人太客气了,杯子里的水真的已经很满了,请不要再加了,其实我们有点饿,并不渴。”

  

如此说来,羞得张丞相敲着自己谢顶的脑袋,连连自责道:“哎呦,你看我这脑子,肯定是老糊涂了!人是铁饭是钢,哪有只用茶水招待贵客的道理?”说罢,将手中的烟枪一甩,道声。

“秦老头!快给我滚出来!”

说完这句话,门框边支支吾吾出现半张脸,那是秦老头停在门外,他羞答答的向里面的老爷问道。

“老爷,何事?“

  

张丞相招招手让他进来,外面的老汉这才松了门,穿着一双烂草鞋,披着一身破衣裳,一瘸一拐的踱进门。入门后,两位真人瞧见秦老头的邋遢样,就像撞见叫花子似的,连连后撤。

  

到底是丞相府的管家,却在贵客临门时,还这番狼狈打扮,气的张丞相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在秦老头身上!

丞相骂道:“给你讲过多少次,穿好点穿好点,这是丞相府,你是管家,不是我在街边捡来的垃圾!下次再穿成叫花子模样,赶紧滚蛋!”

  

茶杯飞过来时,秦老头稍微躲了下将其避开,杯子错过他撞在石柱上,碎成了七星八点的渣子。人群中的老头挨完骂,又等了会儿,知丞相气已消,这才缓缓起身,把上衣一脱,盖在碎成瓷渣子的杯子上。老头用破烂的上衣包住碎片,缓缓捧起,往里面念了声咒,最后掀开烂衣裳,众人咋舌,看见这一条破衣之下,竟出现一个崭新的茶杯!

  

张丞相瞟了一眼道人,抽着大烟把二郎腿跷到天上,秦老头复原茶杯后,恭恭敬敬的摆在老爷桌子上,然后穿好衣服,对老爷讲道。

“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离了这身破衣裳不要紧,可这破衣裳离了我,就真成破了衣服,还有这破鞋,破裤子都一样!离了我就是补的再好再漂亮,也只是普通的衣物。”

  

秦老头说着,不时往老爷烟斗里加烟草。而高坐的张丞相,将停留在烟斗上的眼神稍稍挪开,对秦老头简单的说。

“没叫你脱了换身新的,但贵客临府时,多穿一件,把里面这身破的遮住总行吧!”

  

老头将眼睛眯成一条线,连连笑道:“是是是,大热的天,你穿两件还不热的慌?”

  

“嘿!你还来劲?”说罢,丞相踹开老头,向他吩咐道:“快叫厨房烧火做饭!”

  

“是是是。”

老头笑着答应,然后看见丞相在他面前翘着二郎腿,突然童心未泯似的,拔了丞相的鞋子扬长而去!那丞相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脚底凉飕飕的,于是低头一看,看见刚才跷脚的地方,只留下一只破了洞的袜子,和一只带点味儿的脚……

  

突如其来的反转,可笑翻了两位真人和李沧海,他们仨捂着嘴,却憋不住,只能无奈的转过去,发出“嗝嗝嗝”的笑声。

  

眼下,一只脚没鞋的丞相,气急败坏的摇着满头银发,在椅子上连声叹道“哎呦!”然后慌忙将手中烟斗支在地上,一瘸一拐的追出去。秦老头将鞋子丢在门外,丞相捂着脸穿好鞋子,可当他故作镇定的重新回到座位上时,真人和李沧海方才整理好情绪,修复完心情,继续假装喝茶,只是李沧海在喝了一口水后,记忆力突然变强,想起刚才的事情,茶水刚进喉咙没来得及入胃,便噗嗤一声喷在地上……

  

“哈哈哈!”

  

李沧海终究没忍住,大笑起来,渡世真人本已笑过,但见李沧海那副模样,自己竟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大笑起来。普世真人定力稍强,却也经不住两个人在身旁狂笑,所以俯在茶桌上,干脆跟他俩一起来……

  

“哈哈哈哈!!!”

  

只有一副死鱼脸的张丞相,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厨房那边热火朝天,各式佳肴烧的是如火如荼,一旦做完,下人们便会每人一个盘子,排着整齐的队伍送入明镜堂,供真人享用。待客厅里,板着个脸的张丞相打算转移话题,绕开脱鞋子一事,于是咳了一声道。

“二位真人果然不同凡响,只是老夫不曾见过神仙施法,所以难免好奇,如今还望二位小露几手,好让我和李将军大开眼界。”话完,张丞相放下烟斗,站起身,低头拱手,等待二位真人崭露头角。

  

张丞相此话,无非要看看他俩的真本事,虽然二人有读心术,可这到底是小把戏,登不了大雅之堂,再则妖师秦老头给他撑了不少台面,说这话的底气也便有了。

  

而外面的秦老头端坐台阶听着,他尚未进屋,这是他的习惯,他不愿见生人,特别是有些道行的半仙,再则屋内的道人他觉得没多大本事,只会装腔作势,所以不值得相见。秦老头听了许久,他佝偻着背,嘴里嚼着泥巴,他要等二位道人施法时,破了他们的法术,让背后写着四个大字的年轻人下不了台,到那时,他才会洋洋得意的走进去。

两位真人相视一笑,因为丞相要求的事儿看起来好办,其实不然,倘若来个变换风云,翻江倒海的法术,难免小题大做,况且会吓坏凡人,可变些小戏法,难免有耍魔术的嫌疑。最好呢,使个不大不小的法术,即能让他得到好处,又不至于大动干戈的样子。

  

渡世真人决定了,他打算给丞相算上一卦,便说。

“不如给丞相算上一卦吧。”然后大拇指来回在其它四指上滚动,完了不慌不忙的说。

“贫道见丞相庭中穴后,有一团污浊之气,随即掐指一算,算出您老人家患有失眠之症,半夜易惊醒,后不能再睡;这是思念之疾,造成你时常胸闷,呼吸气短不能久坐。你思念儿子的病疾我不能去除,但不能久坐之病却可为你化解。”

话完,渡世真人拿出一颗药丸,轻轻放入茶水中,当茶水融化掉这颗褐色圆球时,原本常温的茶水突然沸腾,好似火烤着,众人惊奇不已,一股清流钻出水面,直入丞相腹内。

  

那丞相惊见水流飞来,唬得躲闪不及,便被这一袭细水钻入体内,之后习惯性的,像拔绳子般拔掉这一条似细线的水流,然而水流入体后并无痛楚,反而脱胎换骨般焕发一新。丞相舒坦一声,察觉身体有所好转,他转向渡世深深的呼吸一口,拍着胸脯感谢他。

  

“大仙果然法力非凡,治好老夫多年的病痛,但还有一事,吾思念长子的病根该如何去除啊,北伐大将军赵汗青面对的,可是狮驼岭的群妖,吾儿乃他偏将,连连征战生死叵测,恼烦大仙再算一卦,告诉爱子边疆可好?”

  

渡世听罢,一副道出实情的样子,普世却将他拦住。只见普世将渡世往后推了推,这样对丞相说道。

“丞相之子无需我言,待会儿自有快马来报,不过本真人略施小计,使来报之人于途中腹泻,故意耽搁时辰,以便错过用餐时间。”

  

丞相急问:“快马来报?是好事还是坏事,大仙可否再透露一点?”

  

普世笑言:“好事迟一点到,不会变成坏事,坏事迟一点到,还是好事呢。”

  

秦老震惊,摆出八卦沾血施法,算出他俩来者不善,于是望着天时大叹:“若不是真身残破,本王何惧天下神佛!”正说着,衣裳破洞徐徐钻出一烟儿红眼鬼影。秦老还是嚼着泥巴,他对不请自来的红眼魅妖打了个停手,红眼魅妖怒睁鬼影上血淋淋的眼睛,用一腔尖锐而又阴冷的女声说。

“我闻到灵魂的美味儿了,他们是我入胃的食物吗?”

秦老头咽下泥巴,牙齿沾满黄色,他从衣裳里取出一瓶黑水,咕噜咕噜连瓶子一便吞噬干净,他打了个隔,妖术大增,就连衣裳也飘起来,一呼一吸间花草树木皆枯死凋零。他将鬼魂重新收入袖口,微微的低头说:“这一次,让我来!”

厨房停了炊烟,秦老知饭菜将至,于是装出副卑微模样站在门口,此番他依然露出半张面孔,对丞相讲道。

“老爷,菜已备齐,用餐吧。”

  

丞相正纠结着快马来报之事,究竟是好是坏,但见饭菜已经配齐,真人置若罔闻,再拖下去有失礼节,于是行礼,带二位真人前去用餐,途中吩咐佣人烧一盆炭火给自己取暖,这是他的老毛病了,但凡心里惦记着事儿,就会打哆嗦发冷。

  

一行人餐桌下坐后,十来个佣人一呼而上,他们在巨如门厅的餐桌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几百道鲜菜!渡世伸长脖子,从餐桌那头一路望到自个儿胸前,看见盘子里摆放的,尽是些龙肝凤髓山珍海味,他皱起了眉,因为不食荤腥,却找不到素菜,观望良久,最素的还是一盆蒸蛋。

  

渡世爱较真,认为吃蛋破戒,宁肯嚼些蛋壳打打牙祭补补钙,也不会碰一丁点儿蛋清蛋黄。坐他旁边的普世也是吃素,他俩都有戒律,这么大桌荤菜,是坚决不会碰的。

  

话说这里的厨子,谁不是张丞相挖墙角,从皇帝那儿抢过来的,就连平时也没舍得吃上几口,今儿个本想好好款待真人,奈何他俩手拿筷子望来望去,指着一盘蒸蛋犹豫良久,看来看去也不将筷子插进去,且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脑袋摇成了波浪鼓。

  

吃素是和尚的戒律,阿弥陀佛也是和尚的口头禅,普世真人渡世真人按理是信道,为何抄起一口流利的梵文?念完阿弥陀佛,渡世实在坐不住,他放下筷子讲:“实不相瞒,我俩食素,不沾荤腥,恼烦丞相加些面食蔬菜为我俩果腹吧。”

  

此话一处,在门外等候多时的秦老突然开口大笑!

“哈哈哈!怪事儿,怪事儿,招牌打的响亮,殊不知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呢!”

众人停了筷子,竟相看向门外,只见一团黑烟涌入屋内,那团黑烟看似人形却又不像,直到桌子边时,黑烟里走出个斜眼尖牙的老头,老头现身,单手按于桌边,另只手取出腰间的葫芦,葫芦被他摇了摇,一团浊气突然从葫口喷出,变成一股腐烂的黑手抓向菜肴!

秦老不宣而战,渡世普世泰然处之。张李二人还坐在那儿却不去阻止,而是将椅子向后搬去,准备隔岸观火,只有丞相为了端火盆中途回来了趟。秦老披头散发变作长蛇,二位真人不动如山,秦老以为胜券在握,得意洋洋之时,普世突然怒目而视,一掌拍下,将爬身的黑手,缠人的长蛇,统统变成了放炮的礼花。普世问:“就这些?”秦老道:“早着呢!”说罢打开破衣欲放魅妖助阵,却被普世逼了回去,秦老不服,摆出葫芦做法,普世笑了,只见他盯着自个儿食指,由远而近,由丞相火盆到葫芦,使了个移形换位的仙法。

  

葫芦不灵秦老急了,毛焦火辣着却又觉手心烫痛,钻心的疼啊好似捧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为稳局势,老头强忍剧痛假装没事儿,而那双贼眉鼠眼却悄悄地瞧了瞧手心,瞧见自已正手拿火炭当法宝呢!

众人闻见烧烤味儿,那是老头的手糊了,但老头坚信未输,只暂时失利,葫芦仍在手中,火炭不过是普世使出的幻术,自己依旧拿着紫金宝葫!手呢,也没有烧焦,这股钻心的痛,定是普世使出的幻术,他要我丢掉宝物,决不能上当!只要自个儿能忍,顶过这一阵胜败自然分晓!

老头捧着火炭已经冒了许久的烟,他冷静的说:“你觉得我会上当吗?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我告诉你们,我的手一点也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李沧海过去拍了拍秦老头的肩膀说:“秦大管家啊,厉害,真厉害!”

秦老说:“老夫岂是徒有虚名,厉害与否无需旁言。”

李沧海乐了,他指了指丞相取暖的火盆说:“还有更厉害的呢,秦大管家啊,你看看丞相火盆里,烧的是什么?”

秦老头有点矮,他像王八翻身那样使劲伸长脖子时,看见火盆里烧着一个葫芦!

“烧的葫芦啊。”

沧海又笑了,他说:“那你手中捧的什么啊?”

“捧的火炭呐。”

这就明白了,他真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火炭当宝贝!秦老话音未落,一个劲奔向火盆,把烧了一半的宝贝葫芦抢救出来,葫芦被抢救出来时还冒着烟,拿在手里烫的不行,他就左手丢右手,右手丢左手,来回烫来回烫,让看见这番滑稽动作的人,乐的捧腹大笑!

忽然,秦老想起了什么,他丢掉烫手的葫芦用衣服盖住,欲将宝贝还原,不料这火怎么也扑不灭,且宝贝衣裳还被烧出一口大窟窿!老头疯了,猛一脚踏下去踩扁葫芦,又将衣裳捏的粉碎,同时大骂普世!

“去死吧,你们这群下贱的狗!”

说罢,妖师披头散发露出獠牙,又把一双鬼手抖擞,从衣裳里掏出两块魔玉护符扔出去变作缠身妖,缠身妖牢牢绑紧真人,妖师咬破舌尖,在嘴里鼓捣血水,又在念了个致人死地的咒语后,一口气喷在妖身上!两只白皮妖怪见到血水,发疯似的,将腐烂的嘴巴张到天灵盖上,从嘴里吐出一团团密密麻麻的鬼脸蝗虫!

这些蝗虫是饥饿的鬼魂,它们见什么便吃什么,普世看够了秦老的表演,杀心已起,动手前呵斥道“雕虫小技!”然后大张口鼻,将浑身的蝗虫吸入腹中,瞄准老头,一口气反喷在他笑出阳光的脸上!

秦老这可遭了殃,那些亲自养殖的蝗虫被重新施法,竟纷纷调转齿口,一股脑反咬主人!老头脸上爬满蝗虫,急得他喘不过气,还没等反击一手,满脸的蝗虫已咬得他疼痛难忍,好似一千柱红香,正拿冒烟那头烫脸!老头认输了,他喊着饶命饶命,满地打滚!

  

渡世心软,见不得老头地上打滚,想着教训教训就得了,准备收法,哪知普世起了杀心,预置老头于死地,呵斥他少管闲事!

张丞相呢,他不能见死不救,纵容手下冒犯仙人有他一半责任,普世在给他杀鸡儆猴呢!丞相打算下跪求情,望大仙饶秦老一命,却察觉腿不能动,膝不能弯,不知不觉中被困死在坐位上,方才惊醒,自己中了定身法!

老头快死了,在地上拼命打滚,然普世没觉得够,还嫌他手脚乱动,于是扔出竹筷,竹筷在院中飘了两圈钉入泥土,变成一根红柱插在那里,普世又从菜里拈来一条牛筋,绕了两圈变作细细的长绳,长绳像蛇那样将绑紧老头,将他带出屋外。普世挥一手浮尘,指着柱子吹了一口仙气,老头便被捆在柱头上。

丞相能动了,却不敢开口求情,今儿个是该让秦老头遭些罪,杀杀傲气没什么不好。李沧海成了哑巴,只知道刨饭进嘴,普世做了个招手的动作,房门自然关闭。

  

饭后,丞相恭敬的询问普世,他说……

“慢着,箱子的事儿我已安排妥当,不过在此之前,贫道要求用一千头牛羊做交换。”普世说。

丞相吓了一跳,急问普世何意?

“大仙为何要如此多的牛羊啊!”

普世说:“实不相瞒,贫道喂养着一头白象,而师弟喂养着一头青狮。”

渡世说:“这两头凶兽食量极大,一千头牛羊,不过是一天的饭量。”

丞相说:“老夫令李将军准备准备,妥当后,大仙可否告知本相,箱子去处?”

普世道:“自然自然。”

丞相给李沧海递了个眼色,李随即夺门而出准备牛羊,这时,普世令丞相坐过来,将手搭在他的耳朵边。

普世说:“下面这句话,你可要记好了。”

张百秋道:“洗耳恭听!”

普世说:“记着,你们到巨鹿国的西南方去,寻一座世外桃源,名叫花田村,那里有一个断手的胖子屠夫,道法自然就藏在他家床底!”如此,两人交头接耳,细细道了好一会儿,完了问丞相听懂没,丞相道:“懂了,不过您说老夫一个月后有场劫难,到底是何危险?”

普世笑言:“天机不可泄露。”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一只木盒,丞相遵从普世旨意,将官服脱下,折成一张‘豆腐块’轻轻放入。

想着秦老头该‘差不多了’,普世饮了一口凉茶,漫不经心的打开门,丞相立刻跟出去站在右侧,只见旁边的普世摇了摇手中的茶杯,将剩余的茶水泼出去,浇向秦老头烂成泥巴的躯壳上。

“嘶~”的一声,老头龟裂的皮肤里,居然爬出千只蝗虫,蝗虫钻出体表,竟一个接一个变成缕缕细烟,迎着风吹来的方向,消失在北方。再看老头,他已体无完肤全身糜烂,那副泥巴做成的躯壳里,满是血窟窿。

  

丞相着实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人,怎么死后变成一具泥尸?他问普世怎么回事,普世算了一卦,对他讲道:“秦老本是泥土之身,其真身早在三百年前,被一名勇士斩破,而后妖魂不散,是红眼魅妖用泥巴做了具人形,又将一半魂魄摄入其中,他这条老命方才得存。”

听完讲解,张百秋恍然大悟,怪不得秦老爱吃泥巴,原来他是泥巴做的!其实张百秋知道秦老是妖,且从他的妖术可以看出,秦老是一只修炼成精的蝗虫妖怪。眼下老头已死,但他不能见死不救,官场险恶,是秦老帮了他多少次,自己才高居丞相?活着的秦老对他而言无比重要,所以他解下老头,抱着泥尸嗷嗷大哭!

丞相抹着眼泪,一边仰天长哭道:“唉呀,平日只见你耀武扬威,自持天下无敌,这下可好,撞见高人,毁了泥身丢了身家性命,知不知道你这一去,会使多少人受牵连吗?本相现已知晓道法自然所在何处,只可惜你死了,拿回又何用啊!”

  

好歹是自己手下,怎么着也该争取他活着,既然真人们能在谈笑间弄死老头,就能在动个手指间将他起死回生,丞相的苦肉计表演完了,接下来就该挥金如土,重酬大仙,让他们救活老头!不管大仙答不答应,总得一试。

  

如此,丞相招呼俩佣人,细细交待了事,佣人离开。不久,后院走出两队捧着宝箱的队伍,带头的捧着一盘金光鹿茸,他们来到丞相这儿,丞相亲自接过,拿着它递到真人面前。

丞相央求道:“秦老冒犯二位,老朽自当严惩,如今还望大仙手下留情,给他一条活路!适才较量,方知二位大仙法力非凡,救他性命,定如倒木扶正般轻而易举不在话下,若二位看在老夫薄面答应下来,老朽深表言谢,大仙在府中看得上的看不上的尽可拿走,所许要求,倘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在所不辞,之外的,我也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办到!”说到这里,张百秋跪了下来,并把他如视珍宝的鹿茸高高举起,呈在普世渡世面前。

“望二位收下这点盘缠,这双千年鹿茸,给老头一条活路吧!”

带头的佣人说:“丞相,这双千年鹿茸可是陛下拿来长生的宝物,怎么在你这儿?”

  

张百秋惊了一下,只感觉后脊背发凉,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这事儿?可他没工夫搭理,只恶狠狠的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少废话,一边去!”

  

普世假装没听见,他问张百秋。

“你真想救他?”

张百秋说:“还望大仙高抬贵手!”

“也罢也罢!”

普世拿着鹿茸观赏,他似乎同意了,对丞相讲。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个丞相倒还不错,看在你的薄面上,我今天救他一命,但以后可得把这条狗栓紧了,下次再胡乱咬人,我可不保他的生死。”

话完,普世不再把玩手里的鹿茸,而是将就这根上乘宝物,左捏右挤塑成长条,又用一双巧夺天工的玉手捏出个人形,最后照着秦老头的容貌,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小人快要捏完时,渡世叫张百秋拿根针来,张百秋便亲自带来一盒银针,普世从里面挑了根最短的,拿出来对准小人七窍的位置,扎出七个小眼,完了瞄着秦老的泥尸,念着……

“来……来……来……”

  

只见缕缕青烟,慢悠悠,从泥尸的七窍缓缓冒出,这七股细烟出来时,也不乱跑,哪怕时值多风的季节,大风小风时不时刮这么两下也不变,反正就照假人的针眼里钻。当青烟一个不剩的钻进普世手中的假人时,普世挪步来到茅房,他拿着假人,对准最脏最臭的一间扔进去,茅房粪坑瞬间激起千层屎尿,外面的人听见粪坑传出活人的声音!

万万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秦老头,竟然骂骂咧咧的爬出粪坑,他喷出嘴里的屎尿,抓着排泄用的木板,向外面大喊:“谁他妈把我丢进来的!”正说着,却见普世站在那儿,吓得他话没讲完就把头缩了回去,普世说:“出来!”他就猛的吸气,捏紧鼻子钻进粪坑,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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