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歌·其十二 断情
少顷,琴声戛然而止。
云忆熹命熹微将古琴移走,以一套茶具替换。
她轻捻茶盏,茗香氤氲。
饰以袖,轻抿片刻,朱唇微启:“此乃南境进贡普洱,方才小品,确是好茶。望瑾惜。”
此节云忆熹之言,必含深意。
云忆瑾领首,凝视云忆熹素手持着的茶盏,颇感踌躇。
——看来此番非嫁与凌忘痕不可了。
云忆熹将普洱比作凌忘痕,若是饮下,便是接受了凌忘痕。
如若拒绝......不,云忆熹了解云忆瑾,她定会盛情难却。
只有破例拒绝了。
“忆瑾方服了药,恐普洱与药性相冲,望皇姊海涵。”
云忆熹闻言,却是将普洱茶盏放在案上,推向云忆瑾,抬首对着云忆瑾莞尔一笑。
方才云忆瑾以药喻云离歌,顺水推舟,言外之意乃已有情郎,不可一心二用,下嫁凌忘痕。
“卿既已领首,便是应允,那便待药性去了再饮此杯。”
云忆熹愿信凌忘痕会给予云忆瑾她希冀得到的幸福,而云离歌已心有所属,只怕无法专注于云忆瑾。
她并非反对兄妹恋,而是担忧云离歌是否可靠。
云忆瑾虽机敏,却敌不过云忆熹的能言善辩。
欲询问云忆熹是否知晓云离歌所爱之人,却见云忆熹命熹微将一个暗藏玄机的锦盒给了锦绣。
锦绣会意,悄声对云忆瑾道了什么。
云忆瑾花容微变,微一沉吟,敛袖尝茗,道一句“失陪”,便离了沁雪园。
翌日。秋澜宫。
云忆瑾素手推开窗子,望着窗外盛开的海棠,虽感妖艳,却觉可惜。
雨疏风骤,绿肥红瘦。
禁不住任何坎坷,终是难成一线风景。
身侧锦绣将香炉置在一旁,叹道:“虽是檀香袅绕,百花齐放,却只可惜我们家忆瑾弃了情郎,许身于他人喽。”
云忆瑾不禁浅浅蹙眉。
此番云离歌既负卿,便不值为他付出,只当兄长看待便了。
因待嫁,云济黎才将这秋澜宫赐给了她。
云忆瑾迫不及待望使云离歌悔不当初,今日约了未婚夫于秋澜宫相见。
这时辰,应是不久将至了。
却未及凌忘痕至秋澜宫,云离歌倒是抢先一步见到了云忆瑾。
余光瞥见云离歌至此,一种不知从何而至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若不是他将陈邱之女陈思侠接入东宫封了良娣,赐了锦衣玉食其至已行尚且之事,她云忆瑾亦不会如此绝情。
云离歌见云忆瑾闭目转身,想是已恼。
寻思若自己再温言暖语几句,她念及昔日之情,兴许便可既往不咎,他仍可与她相守。
他紧抱云忆瑾,以为她会仍像往常一般似娇滴滴的含羞草般脸颊泛红,怦然心动。
——但那终究是往事。既已过去,便不再真实,早已成了痴人说梦。
现实,却往往是残酷的。
云忆瑾心中冒出一团火。
如今,他云离歌的怀抱对她而言根本不是温暖的太阳,而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她只要微闭凤眼,便能看到那日婉荷轩中之事。
那陈思侠一袭妖晓红衣,置身于云离歌身下。
云离歌似是痴了,不出一刻,他面颊上竟沾满了女子的胭脂。
却恰巧被云忆瑾撞见。
云离歌身为太子,后宫本就美女如云,太子妃亦不管他广纳粉黛。
按理说,她云忆瑾更无法插手管束。
但不知为何,云忆瑾见了此情此景,心中的感觉,既堵,亦酸涩。
挣脱那看似柔情无限的怀抱,怒目而视云离歌。
“你来做甚?”她冷冷地道。
较之昨日,她的背影从热情变为了冷漠,看起来遥不可及。
近观姿态,却仍是花容月貌。
柳眉轻挑,不但无怨妇之象,且望着颇有几分孤傲。
因此更添了几分艳丽。
“你是我云离歌的女人,不可下嫁他人,尤是他凌忘痕。”
云忆瑾心头震颤片刻,凝了神,言:“皇兄是否信誓旦旦的说过,此生必不负我?”
泠歌·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