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牵挂

文｜兰默然

我的姥姥性格开朗，九十多岁了依然身体很好，眼不花耳不聋，腰板总是挺得直直的，走起路来丝毫没有步履蹒跚的感觉。如果你不看她那被风霜浸染成花白的头发和脸庞上刻满岁月苍桑的皱纹，初次见面谁也不会料到她早已经是九十多岁的老妪了。

那年国庆节的前一天，我的母亲从乡下打来了电话，说国庆节她要来省城看望姥姥，顺便小住两日，随后还要到秦皇岛去给我大哥看小孩，要我提前向姥姥通报一下。当我来到姥姥住处，告诉她我母亲要来的消息时，姥姥十分高兴，刻满皱纹的脸上流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然而，在她有些勉强的笑容背后我似乎感觉出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而且我还注意到她的脸色微微有点儿泛黄，跟平常不太一样。我关切地问她：“姥姥，您是不是身体感觉不太舒服？”她摇摇头，说：“不要紧，最近可能是有点儿感冒了。”就在她说完话转身的一刹那，我分明看到她的身影已经不像平时那么挺拔了。

第二天，母亲带着小孙女一起来看望姥姥。一进家门，姥姥就热情地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平时脸上深深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昨日那隐约的病态似乎一扫而光。尽管如此，就连被姥姥认为十分“粗心”的母亲也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可是姥姥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我跟门口的老中医说过了，他问我是不是最近老吃南瓜，我估摸着也是这些天南瓜吃多了，要不脸色怎么会这么黄呢？肯定是南瓜里的色素染的！”听姥姥这么一说，满脸狐疑的母亲如释重负，不再追问了。

两天以后，母亲带着小孙女回到了乡下，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以后就跟我父亲一起到秦皇岛的大哥家去了。然而，就在她们离开的当天下午，姥姥却病倒了。听小姨讲，在我母亲来以前姥姥就找过医生了，医生给她开了点儿药，并且说得休养一段时间病才能好，可是她硬是装着没病的样子，不想让我的母亲知道。

望着姥姥那憔悴而又慈祥的面孔，我不解地问：“您的病为什么不让我妈妈知道呢？”姥姥淡淡地笑了笑，说：“傻孩子，你妈妈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而且过几天还要到千里之外的秦皇岛去给你大哥看孩子。如果她要知道我病了，一定会挂念我的，这样就不能安心在那儿看孩子了。所以，我还是让她安安心心地走吧！我的病，不碍事的。”

听了姥姥的话语，我的嗓子眼里分明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哽噎着的感觉。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姥姥病了，可是她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女儿。在姥姥那日渐混浊的目光中，我的母亲也已经走过了六十多个春秋，白霜浸染了双鬓，皱纹爬上了额头，可她却始终都走不出姥姥对她那深深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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