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颜渊第十二》02:地道的“仁者”
《论语·颜渊第十二》02:地道的“仁者”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仲弓问什么是仁。孔子说:“出门好像去见贵宾,役使民众好像去承担重大祀典。自己所不想要的事物,就不要强加给别人。在邦国做事没有抱怨,在卿大夫的封地做事也无抱怨。” 仲弓说:“我冉雍虽然不聪敏,请让我照这些话去做。”
仲弓便是冉雍,作为孔子的弟子,与冉耕、冉求皆在孔门十哲之列,世称“一门三贤”。
仲弓这个弟子,很不简单,虽然在《论语》中不常出现,但这个人在孔门弟子中以德行著称,地位仅次于颜回。孔子对其有“雍也可使南面”之誉。这是孔子对其他弟子从来没有的最高评价。意思是说,仲弓这个人做一方地方长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孔子临终时在弟子们面前夸奖他说:“贤哉雍也,过人远也。”这样发自肺腑的夸赞,实际上仅在颜回身上用过。
颜渊问过“仁”之后,资历、学养均同样优秀的仲弓也来问“仁”。面对同一个问题——如何为“仁”?因为提问的是两个不同的学生——颜渊和仲弓,孔子从不同侧面给出了回答。在答仲弓所问时,孔子的侧重点在哪里?
一、敬
孔子讲“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大宾”指的是公侯之宾,可以理解为尊贵的宾客。“大祭”指的是天子所行的禘郊之祭,可以理解为极为重要的祭祀活动。
之所以讲“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说到底就是在强调,“为仁”的根本在“敬”,在发自内心的敬人、敬事。能敬人者,人恒敬之;能敬事者,事恒成。
通常情况下,人所期待带的是别人对自己的敬重,实际上,要想赢得他人的尊重,除了前面所讲的“克己”之外,关键在于自己先要学会敬重他人。在做事方面,人所期待的是能够顺顺利利的做成事,从这个美好的愿望出发,人们会发现许多与“成事”相关的因素,有的人甚至还会默默的求诸于天。孔子的办法很简单——那便是求诸于己,以敬事促成事。
从敬人到赢得他人的尊重,从敬事到顺顺利利地做成事,表面上看是间接的关系。若是从“仁”出发去看,则变得简单明了了。在孔子看来,敬人者人恒敬之,敬事者事恒成。
二、恕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在这里,孔子所讲的也是避免“己所不欲”加于己身的道。在他老人家看来,避免自己所不希望的事情加诸于自身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将这些施加于他人之身。将自己所不希望加诸于自身的加诸于他人,实际上就是在教他人将这些加诸于己。
这个“教”,一方面所教的是把自己不乐意接受的事情推给他人的推诿、推脱习惯,另一方面所教的是把不好的事情丢给他人的方法。
这里,孔子所强调的是一个“恕”字。所谓“恕”,实际上就是包容和接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关键在于包容和接纳,包容和接纳那些自己所“不欲”的,即便是不能完全包容和接纳,也绝不推脱给他人,更不能贸然的加诸于他人之身。
三、恕而后敬
“在邦无怨,在家无怨”。“怨”本身有两个角度,一是怨他人,二是惹他人怨。无怨他人相对容易些,无惹他人怨,则困难的多。《论语》讲““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意思是说,伯夷、叔齐那样的圣贤,因为不念旧恶,所以惹他人怨的也少。可见,即便是伯夷、叔齐也没能做到“无怨”。
其实,说到底,怨他人和惹他人怨之间,是有着某种微妙的间接关联的。“不念旧恶”是不怨他人,不怨他人所以才“怨是用希”。
“邦”指的是诸侯国,“家”指的是士大夫家。“在邦”指的是仕于诸侯之邦,“在家”指的是仕于士大夫之家。仕于诸侯之邦,能够做到无怨;仕于士大夫之家,能够做到无怨。没有一定“恕”的修养和功夫,这是绝难做到的。
从“恕”出发,自然而然的生发出对人、对事的敬来。
四、颜渊与仲弓之别
颜渊和仲弓之间,一定是有差别的。正因为如此,孔子才从不同的角度来谈“仁”。
于颜渊而言,更多的是“克己复礼”,是“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老人家虽然没有明说,实际上是对颜渊寄予更大的厚望的。希望颜渊通过弘道,实现“天下归仁”。
于仲弓而言,更多的是“敬恕”之道,通过推己及人,使自己成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的仁者。
正因为如此,面对老师不同的说法,两个人都做到了心领神会,都做了相同的回应——“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意思是说:弟子虽然愚笨,但一定会认真实践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