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读书】明天在哪里
原创文字： 满阶梧桐
《明天在哪里》
短篇小说 《明天》，鲁迅
明天， 肯定不是当下， 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 它都代表着盼望、 希望， 未来和美好。明天总是让人有着无限的憧憬。
对于明天之事，有些可期， 例如小朋友要去学校上课， 普通的工薪族要上班， 这是生活的车轮， 滚滚向前不停歇。 有些则是不可期的， 现在网上不是流行这么一句话嘛： 明天和意外， 不知道谁会先到。 意外永远存在， 也总是在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跳出来。
从今天到明天之间有着怎样的距离， 很近，不过就是二十几个小时，也很远，可以说是遥遥无期。诺亚花了120年制造方舟，他的明天就是保存物种，就是在洪水泛滥之后，他们一家八口极为孤独地生活在这个无人世界里。
每个人都自己的明天， 也都会为自己的明天而打算。 自从把我们的生意转让出去之后， 先生一直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为明天作打算， 他也总喜欢把明天编织成一个灿烂， 而我们则带着期待等候灿烂。
但是在鲁迅的小说《明天》中有着不一样的明天。对于故事中的主人翁单四嫂子来说， 那明天是怎样的呢。
曾经， 单四嫂子的明天是她的丈夫， 卖馄饨的丈夫能为她挣口饭吃， 一家三口可以平安度日， 但是他在前年死了， 单四嫂子的希望破灭了。 她得靠自己的一双手和纺车来养活三岁的儿子和她自己。 后来单四嫂子的明天是她的儿子宝儿， 因为宝儿说将来也去卖馄饨， 把挣得的钱都给娘。 可宝儿也死了，单四嫂子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故事发生在宝儿生命的最后时刻。 那是个夜晚， 宝儿病着， 单四嫂子守了一夜， 等候天明， 好带宝儿去看医生。 此时的单四嫂子心里是怀有希望的。 天亮了， 见过医生， 也买了药， 宝儿也吃了药， 可到下午时， 宝儿的呼吸没有了。 单四嫂子的希望被打破了。 夜晚降临， 单四嫂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宝儿， 又幻想着等到天亮了， 宝儿就又活奔乱跳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天亮了， 棺材送来了， 收了宝儿， 下午葬了。 夜幕降临， 单四嫂子再次幻想， 可以在梦里与宝儿重逢。 对于单四嫂子来说， 明天来一次， 就是希望幻灭一次， 从希望到绝望，好像江水的波涛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这个可怜的寡妇。
小说中的对比是很鲜明的， 而且在多处存在。 单四嫂子守着病儿， 忧心如焚， 漫漫长夜， 盼着晨曦的光芒从窗缝漏进来。 而在隔壁咸亨酒店里的几个人却很悠闲， 喝着黄酒， 哼着小曲。 当单四嫂子急急地带着宝儿去见医生时，她连说话都是急促的， 可何小仙慢悠悠地伸出有四寸长指甲的手指头。 当单四嫂子去给宝儿抓药时， 她是何等心焦啊， 可是药铺的伙计却慢条斯理地包药包。 宝儿死了， 单四嫂子伤心绝望， 可周围的人并不在意他们母子是活是死， 他们只是想着在单四嫂子家吃上一顿，贪图个眼前实惠。
现在说说小说中的几个人物。 单四嫂子， 作者一直说她是个粗笨的人。 所以， 宝儿病了， 她就去求签、去许愿和吃单方， 她带宝儿去看的医生， 竟是何小仙， 一看名字就知道何小仙是何许人。 生活在那个年代的女人， 粗笨可能是本色。 我们不可以指摘她无知， 在她的认知世界里，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可是啊， 如果单四嫂子受过教育， 有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 可能她就会带宝儿去看真正的医生， 或许宝儿就不会死了。
王九妈， 是单四嫂子的邻居， 也是个跟单四嫂子一样的穷苦人。 单四嫂子那么信任她， 让她看一眼宝儿。 她哼啊哈啊地不知所云，一把年纪算是白活了。 可是当宝儿死了， 王九妈顿时精神抖擞， 料理后事起来， 那一个麻利啊， 仿佛她天天操办这样的事情。
何小仙， 如果说他是个庸医， 都已经太抬举他了， 庸医也是医， 就是技术差点儿。 何小仙就是个骗子。 他还跟贾家济世药铺联手骗人。他骗人骗得理所当然， 骗得毫无廉耻， 骗得心安理得。 单四嫂子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们。 买了什么“保婴活命丸”， 宝儿吃了后， 就没了呼吸。
单四嫂子本就身无分文， 她把她仅有的银耳环给了他们， 去给宝儿买棺木， 和准备饭食。 红鼻子老拱， 蓝皮阿五， 还有咸亨酒店老板等其他人， 他们都不怀好意， 他们的心里也没有丝毫同情。 一个生命结束了， 这样的事情竟不能在他们的心里引起丝毫水花， 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在他们看来， 邻居家有变故了， 这正是可以去讨点便宜的时候， 就好像单四嫂子家的长凳子和几件衣物就这么流了出去。 他们凡是动过手和开过口的所有人都吃了单四嫂子的饭后，然后就都走了。
哪里会有人关心这个刚刚失去儿子的女人的痛苦！ 孤苦无依的单四嫂子独自守着家徒四壁的屋子， 等候着的明天， 她哪里有什么明天， 这个“太静，太大， 太空”的屋子， 也是她的太静太大太空的悲哀。 单四嫂子虽是安静无声的， 但这确实无声的呐喊！
写于2015年
网图 ｜ 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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