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诊所
原创 文责自负
小学下面有间土房子,房子西南角有一颗大树,和屋后的草木一起掩映着这个村里的卫生所,村民们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通常扛扛也就过去了,实在熬不过的,才会拖着病恹恹的身体,走上那沉重的台阶,跨进高高的门槛,在充满中药味的屋子里,用孱弱的声音跟医生讨论着病情和解决办法。
进门是水泥地堂屋,对面墙上一张毛主席画,地上靠墙放着一个铜制药碾子,用得油光锃亮。药房门口的墙上,一封手写的感谢信,记得清楚的一句话是:白求恩精神的好医生。大意是此人某天在山上摔了一跤,伤势严重,医生无私地救了他,为医生的好医德和好医术,特此感谢!
房里东屋是驻守医生的起居室,西面里外两间药房,靠近堂屋的外间,两面贴墙的黑色药橱,密密麻麻很多个小小的木抽屉,上面贴着药品名称的标签,有黄芪、决明子、黄连等,明晃晃的银白色的拉把手发出了这阴暗的屋子里唯一的光亮,临窗摆着一张长桌,上面一把算盘,是就诊台,也是医生号脉开药方的工作台。
问诊、号脉过后,医生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敲打,然后用一杆小秤称上开的中药,小心倾倒在一张黄色的纸上,包法跟在村店里称糖一样,只是里面的东西大不相同,一个是苦极了必需品,给病人雪中送炭,一个是甜极了的奢侈品,给生活锦上添花。医生打包手法也更为娴熟,最后顺手一个拐弯,尖尖的一个余角被收进缝里,打成方包,再用纸捻的线绳绑成十字,交给病人。
来这里就意味着苦、痛,苦味的中药,苦丧的脸,痛的身体,和对着光斜举着排出泡沫的注射器针头,推进皮肤里带来的痛。我曾经在这里为了不打针跟母亲磨嘴皮,犟着想用吃药交换,记得最可怕的一次连着打了四天针,一天两次,每次走出去的时候眼泪婆娑,仔细地提腿下台阶,满心委屈。有一次脚背破了,穿鞋捂得溃脓,来这里买了一贴“祖传秘方”,效果很好,算是最简单愉快的治疗了。
我们偶尔会拿上少许零花钱,来买几粒麻凉片,在夏天漫长的下午,蒸笼般的教室里,实属解暑神器。医生仔细地数好那白色的圆片,装在一个小袋子里,递过来,我们便欢快地拿着,先掏一颗出来,放在嘴里,走出带着苦药味的诊所,心里却甜甜的,这是最清甜美好的回忆。
医生把屋子和平整的大石板台阶清理得很干净,台阶对面,是一排茂盛的刺玫花,刺玫花架遮挡住了外面的一畦菜地,各类应季蔬菜、瓜果,横竖成趣,侍弄得整洁清爽。刺玫花有白色,有粉色,有的红白相间,撑满的花苞,在绿叶间相继开放,蜜蜂在花丛中嗡嗡飞过,馨香的气息也随之散发开来,使得这一方逼仄的小院多了一份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