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玉不琢不成器

第二节课，预备铃响，娟妈像往常一样信步走进教室，左转转，右转转，看到元同学正在奋笔疾书。慢慢走到他身边，定睛一看，正在写着物理练习册，旁边还摆着另一本一模一样的练习册，遂收之。

今天带领孩子们一起去欣赏、品味的篇目是《荷塘月色》——娟妈最爱的那篇。10多年前，参加应聘时候讲的就是这篇。记得在文学院那栋古老的木质教室内，她旁听课程教学论方向的专业课，余立新老师正好讲的就是《荷塘月色》教学设计。很显然，天时、地利加之人和。她和七中就这样结缘。朱自清先生从亲眼目睹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带来的不宁静的心绪到打开房门到院子里踱着，再到到平静，再到不宁静。娟妈还依稀记得当时应聘时，她说她希望她的课堂呈现的是美。

今天，时隔14年，再上《荷塘月色》，有说不出的亲近感。她微笑着，带领孩子们去灵越月下荷塘的景致，从田田的荷叶到袅娜娇羞的荷花，再到微风送来的缕缕荷香，再到泛着凝碧波痕的荷波，最后到更见风致的荷韵。娟妈带着孩子们一同在月下的荷塘里面畅游着，畅游着。猛一回头，看到的是那张阴沉的拉长着涨红的脸，还有一双瞪得溜圆的怒目。“元同学，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这里是用了什么修辞手法？”娟妈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下面齐刷刷的，没有人站起来。“元，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座位上的人儿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嘟囔着，似乎是在责骂着，又似乎是在愤怒着。但是，很显然，教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全班同学的目光朝向他。

“你给我站起来”，娟妈扯着嗓门喊着。座位上的孩子缓缓地、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回答着问题。回答完毕，自然而然地坐了下去。

“叫你坐下了吗？后边站着去。”很明显，一边行动，一边不满，此刻的孩子实在是在怒火中烧。站在教室最后面，五味杂陈？他的表现是继续涨红脸、继续瞠目、继续嘟囔。“这教室里还轮不到你如此放肆。”姐不顾大半年来保持着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李老师形象，一边拍打着桌子，一边大声喝到。站在讲台上，娟妈有的是底气，必须有底气。娟妈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还有54个孩子等待她的回归。她又迅速调整心情，重新带领孩子们走进那宁静的荷塘。

孩儿们的自省中说：游戏世界的时间比现实世界的时间过得更快。在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塘中游历一番，时间似乎过得更是快上加快。

下课铃嘀铃铃响了，“元，你出去！”一帮同学看热闹的灿、峰马上围了上来。

“一边儿去！”娟妈喝到。

元一边斜歪着站着，一边抖动着腿。

“说说吧，你有啥委屈？”

“还没上课，你为啥收我作业？”

“打了预备铃，老师进教室了，你做的又不是本科作业，当然就得收啊！何况，你桌上摊着的一模一样的页码的作业，是在抄呢？还是在写呢？”

“我没抄，在写！”元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的物理最不需要抄！”元自信起来。

“好吧，看上去很有道理。那有没有给别人造成抄作业的嫌疑？”

“有！”

“那好，该不该收？”

“该！”

“你要的那个装备只要你达到要求，你妈答应给你买了。”

“啊！”元很意外，但是马上乌云密布变成了晴空万里。

“要多少钱？”

“六七千吧！”元说道。

“六七千？”娟妈瞠目结舌。

“对啊，还可以通过抽。大概两三个月的样子。”

“哦，好具体……”娟妈陷入叹息了之中。

是的，此方不爽，必然祸及彼方。孩子总是要找一个可以得到满足的发泄的出口。而为师者就得去时时探寻什么才是他所想要的。

推己及人。青春期的孩子有的其实不叫叛逆，他们总是试图冲破各种各样的牢笼，各式各样的束缚，但是在现实中努力着却又四处碰壁。在案例中，元一方面觉得自己相当强大，与老师平等，所以他可以不站，可以嘟囔着嘀咕着骂着。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渺若微尘，所以在老师的呵斥下极其不爽，却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了教室最后。

但是这样的对抗绝对不可持续在教室发生。这是损坏师生关系的毒瘤。

优点必须看见，毛病也绝不姑息。不娇惯、不宠溺，是非对错泾渭分明才可正班风、正学风。

每一颗金子，都必须经大浪淘沙。

每一个优秀的人，都必须历经千锤百炼。

元在课上同桌找他谈话时充耳不闻，说明他有定力；能抓紧分分秒秒在物理课前完成作业，说明他有规矩意识；怒火中烧却能极力克制，说明他能隐忍；面对呵斥能够站到教室最后，说明他识时务。这样一来，乍一看，元原来还是好玉一块。窃喜，待娟妈这工匠悉心雕琢，必能成器。元所在寝室在第一次月考中掉队最多，应朝思暮想如何实现既不伤兄弟感情，又能整体提升之大计。此乃头等要事。

2022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