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色七
第七章
来到秦王川，是国家规定按照人口分封土地的，一个人分得五分田地。爷爷一共有三个儿子，也都成家了，老大老二也早都另出去了。小儿子结婚后，就和自己老两口住在一起，以后养老送终，所以也没分到实质性的东西。大儿子分到了三只山羊，在当初大儿子的女儿刚出生不久，大媳妇又没有奶水，所以分给大儿子三只山羊。说白了大孙女就是羊奶奶大的，二儿子分了一头骡子，和三分地。
现在爷爷用的柜子还都是从老家拉上来的。纯手工的大柜子，没用一颗铁钉，都是木楔子制作的。想起以前种种，爷爷牙龈觉得酸了一圈，而现在该有的什么都有了。
作为一个农民，一天为农民，一辈子都是农民。不过话又说回来，爷爷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对于现在这样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年轻的时候他走南闯北，知道一个人要走多少路就必定要吃多少苦，现在丰衣足食的生活让他对生活有了新的规划。
要说不知足，唯一忧虑的就是觉得土地少。一个农民不管到什么时候，对土地的渴望有多少都不会满足。
说干就干，收完了庄稼爷爷就从集市上买了一辆崭新的铁架子车，一张筛沙网，准备开始自己的百年大计。
没有什么能比让自己拥有更多土地有诱惑了，在田地旁边有个大沙坑，爷爷就天天挖机耕道，把机耕道上的沙土填进坑里，坑填起来成了地，机耕道挖下去，又增加了一分地。
看着一天比一天填高的沙坑，一天比一天挖下去的机耕道，爷爷心劲很大。每日起早贪黑，早上推着车，背着干粮灌一大瓶水就出发了，不到晚上太阳落下山是不会回来的。
当然金根儿也同样一刻没闲着，他也有自己的小目标，早上吃过早饭就见不到人了。下午回来哪一天不是灰头土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金根儿上哪里下苦去了。别说这还真是的，最近几天金根儿真是累的够呛。
每天早晨睡醒后，金根儿第一件事就是先给鸟笼里的鸟加水，加糜穗子，然后扛起一把铁掀就出发了。
太阳火辣辣灼烧着大地，地上的拉拉草都耷拉着脑袋，被晒焉了。爷爷正一镢头，一镢头的挖着机耕道，一镢头下去挖到石头上，石头没碎却擦飞出片片火花。
“爷爷。”
“金根儿，你来干什么，不在家好好做作业。”
“我也来填沙坑。”
有时候爷爷真挺暖心的，有这样懂事的好孙儿，自己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虽然有的时候，啊不，应该是经常，虽然眼前这个孙子调皮捣蛋，经常性的惹是生非。可是一想到他这么小就知道自己来田地里来帮忙，再看看他个头还没个铁锹高呢，爷爷一时之间心里又喜又痛的。
就这么着，金根儿跟着爷爷一连下地干了十来天，不过之后就在没来过了。直到有一天院子里到处都是鸡粪，爷爷想把鸡圈起来，找之前坏掉的筛沙网，可找遍了全家，死活就是找不到了。
就在这会儿，金根儿和银根儿从大门外进来了，金根儿一手领着一个鸟笼子，银根儿也领着一个。一个鸟笼里装着四个尕垃鸡油子；一个鸟笼里装着五个金池雀；还有一个里面装两只山雀，好像还不是天天唱歌的那只山雀。不知道的还以为金根儿这是要开动物园呢。
“金根儿你这鸟笼哪里来的？”
“我……这个……”
金根儿呆呆的站着，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爷爷生气的看着金根儿，因为那鸟笼就是筛沙网做的。原以为金根儿肯定会大喊大叫为自己找一堆借口。说真的他是真很生气，准备狠狠治金根儿一顿的。
金根儿咽了一口唾沫，他想这回爷爷怕是真的生气了，自己把筛沙网剪了做鸟笼。就算爷爷打他，他也不会跑的，确实他这回做的有点过分了，金根儿双脚已经站不踏实了。
鸟笼子从手里划落下来，糜穗子，胡麻子撒了一地，吓傻了鸟笼里的金雀“噗嗤噗嗤”乱撞乱飞。金根儿泪水也在眼睛里打转转。
“啪”一滴眼泪从眼眶里留下来打在满是土的手背上。金根儿用满是尘土的手擦了一把眼睛，不擦还好，这一擦整个成大花脸了。
爷爷过来一把将金根儿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太阳在天上高高的挂着，热的人脑瓜子嗡嗡的响，爷爷抬头看了一眼，长长吸了一口气。
蹲下来用一双枯燥的手擦去了金根儿脸上的眼泪。
“哭什么，这么大个男子汉羞死了你，我又没说你，你想要鸟笼给爷爷说呀，赶明儿爷爷就给你买一个新的。”
金根儿抽泣着鼻涕都流下来了。
“哥哥别哭了，爷爷都说要给你买新鸟笼里哩。”
银根儿也学着爷爷的样子，用肉嘟嘟的小手却在金根儿脸上越擦越脏。
爷爷把地上鸟笼拎起来，放到金根儿手上，拉着两孩子朝房子里走去。
爷爷心里明白两孩子跟着他们老两口，来到这里真吃了不少苦。刚开始当他知道金根儿欺骗他，去地里帮忙筛沙子是为了尽快破坏纱网，他真的很生气，金根儿虽然调皮，但是从不曾骗过人。
当他看到金根儿那哭泣的样子，心紧紧的崩了一下。他知道金根儿自己知道错了，说来其实也怨自己，别人家的孩子要啥有啥，各种各样玩具、零食……可自家这两个呢，什么也没能给他们买，成天跟着自己在土堆里，不是打滚就是掏鸟窝，跟野孩子一样。他知道金根儿唯一的一件玩具，那是金根儿刚来到秦望川，自己用木头给削了一个陀螺。
金根儿想方设法，最后用破坏筛沙网来做鸟笼，根本原因还是在大人身上，逼得金根儿不得不想出这种损招来。想到这，爷爷脚下的步一步比一步更加坚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