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朝圣日记】第十一章·生于九十年代
文/稳心山人
图/稳心山人
谨以此文,向郝景芳老师的作品《生于一九八四》致敬。
——前言
行走属于白天,思考属于黑夜。晚上带着一身疲惫,坐在Aruza的庇护所的公共厨房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蹦进来了这样一句话。公共厨房里尽管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嘈杂,我的内心,却保持着一种极其安宁的状态,浏览着手头的《寒冬夜行人》,一边看着情节在页数的翻动下不断变幻,一边感慨着卡尔维诺极其深邃的洞察力,还有精致的文笔。
“小狐狸你在看书?”过了一会,大表哥拿着他的手提电脑和笔记本走了过来。
“嗯。”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的两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自己面前的kindle,或者手提电脑,时不时在手边的笔记本上,刷刷刷地写下几行字,耳边传来的谈话声和大笑声,对我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仿佛都站在嘈杂的世界之外。蜿蜒在群山之间的朝圣之路,将城市里的一些有缘人引上了一个岔路口,从而将他们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朝圣者可以暂时地放下一些执念,理直气壮地对外界的噪音说:
“我在走朝圣之路,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然后继续在白天的行走之中构造着自己的罗盘,紧抓着简陋的白塞木木筏,在海洋上漂流来漂流去,四面八方,有自然的声音在沙沙作响。晚上的阅读,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构造罗盘,在安静的共鸣里,书本里的文字,让漂白已久的白塞木木筏,静静地停泊在枫桥旁边,万籁俱寂的夜晚里,只有附近的几盏灯火,还有远处传来的夜半钟声。
然而,我并不能像那位西班牙阿姨一样,那么洒脱地放下一切,在这条路上走走停停,随心而行;也不能像在比亚法兰克·比耶尔索遇到的那位大叔一样,在那里停下来做着志愿者。在这条路上,停驻着一个逃离的我;在遥远的阿姆斯特丹甚至祖国,停驻着一个焦虑的我。逃离的我,在行走中回忆着过去,焦虑的我,在无尽的完成作业中,苦闷地看向自己的未来。
如今回想起自己生活的九十年代,记忆模糊得恍然让我觉得,那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年代。两个时代的图景,以二零零零年为界限,出现了巨大的分野。在个人电脑和互联网飞速发展之前,我的生活,其实,和八十年代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作业之外,我们的课余生活,都在旁边的那个小小的植物园里,我们用眼睛观察周围的事物,用双手感受一片天地,自由、自由、自由,是那时候的主旋律。也许是技术的发展,也许是社会的变迁,我们和自然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在自然中穿梭的行为,在家长的眼里,似乎成为了“大逆不道”的存在。尽管他们的青年岁月,也是在田垄山林之间渡过。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技术和规则封装起来,成为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还有社交媒体上的滤镜下的图片。所体会到的乐趣,似乎可以被量化起来,封装在一个个罐头里,而罐头的保质期,很短,很短。
植物园一角 植物园另一角一九九三年,也是我出生的那个年份,对于我来说,记忆最深的也许就是春晚上,毛宁唱的那首《涛声依旧》了。
“带走一盏渔火,让它温暖我的双眼……”
“留下一段真情,让它停泊在枫桥边……”
“无助的我,已经疏远了那份情感……”
“许多年以后才发觉,又回到你面前……”
毛宁演唱涛声依旧(图片来自网络)而捷克斯洛伐克的分裂,苏梅克-列维九号彗星的发现,汪辜会谈,“东方神鹿”的横空出世,《台湾问题与中国的统一》白皮书的发布,欧洲联盟的正式成立,这些名词,在那一年,对于呱呱落地的我来说,只能算是遥远的天幕上一个个闪耀过星辰。它们在历史上,留下的淡淡痕迹,还要等待很多年以后,成长起来的我,在故纸堆里寻找这些词语的来龙去脉。
之后读黄霑先生往生之前所写的博士论文《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香港流行音樂研究(1949 -1997)》,在第五章《滔滔两岸潮》时代(1984-1997)里,黄霑先生感慨道:
“……可是流行音乐,最要求新异,一旦歌迷注意力转移,而没有新潮流及时而起,市场就会萎缩,证诸中外古今,都未有例外。到了90年代初期,香港流行乐坛,已经出现疲态。”
看到这句的时候,我的眼睛跳了一跳,正好,香港乐坛七八十年代的璀璨星辰们,比如“歌神”许冠杰,比如谭张梅陈,比如Beyond乐队的主唱黄家驹,都在这年的前后,或者淡出,或者隐退,甚至陨落。有些时间节点,对于某些人和事来说,只是刚刚开始,而对于另外一些人和事来说,已经是最后的黄昏,永夜的边缘。
“小狐狸,你在看什么书?”大表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历史的技艺:塔奇曼论历史》……”
“……你看郝景芳吗?”
我摇了摇头,对于郝景芳老师,我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了雨果奖,还有那篇充满了现实隐喻的科幻小说——《北京折叠》。
“其实,我最喜欢的她写的那本小说,跟科幻没有什么关系……”
“哎?”
“那本书叫《生于一九八四》……”
“嗯,有机会我去看看。”
下回预告:
第十二章·佩德罗索与圣城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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