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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荒唐人生

2024-07-30  本文已影响0人  怪奇惊选集

【文章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微信公众号作者:怪奇惊选集,文责自负】

深夜两点多的时候,我爬上了天台,准备一跃而下,结束掉我这浑噩的半生。

我抬头望着夜空,长长吁了一口气,无法理解我一个刚步入中年的男人,怎么会得了乳腺癌。并且我这病还颇为特殊,做了两次手术后,病情依旧开始恶化,胸部竟变得日渐肿胀丰满,长到了C罩杯的程度。

医生说这样的病例他也是第一次见,目前只能通过多次手术慢慢去调节治疗。

或许你无法理解一个男人挺着大胸的尴尬,每次出街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我的胸部,在大夏天里我都只能穿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来遮盖住胸。未婚妻也为此离开了我,她说每次望见我的胸,都会感到自卑。

终于在饱受外人嘲笑之后,我决定选择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在死之前,我点了一根香烟,给我妈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算是我的遗书吧。原以为她看到信息时,我已经离开了这世界,没想到这个点她还未入睡,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有些意外,也着实很感动。接了电话之后,她焦急地说幸亏我还未跳下去,银行账户密码这些都还未告诉她呢。

香烟这时被夜风吹灭了,我沉默了一会,只是淡淡地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她说她正在看一个名叫秀才的男主播,很快就可以刷上榜一了。

我扔掉了烟头,微微叹气说:“你不怕爸发现吗,待会你们又吵架了。”

她说不会,让我放心,我爸正躺床上沉迷于看女主播跳舞呢,不会发现的。

“你们少上点网,现在网上骗老人的很多。”

我妈在电话那头就哎了一声,朗声说道:“放心,不会的,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要多,我买了老人专用防诈骗提脑力的护脑药丸来吃,里面含有爱因斯坦的大脑分子,不用担心被骗。”

“是吗,你们早点睡吧。”

我挂掉了电话,有一种无力感袭来,我翻上楼顶的女儿墙坐着思考起来,双脚腾空,眼前是一轮巨大明亮的圆月。

在想了很久之后,我决定花完钱再死,便心若死灰地转身下了楼。

1

次日,闹钟响起,阳光透过飘动的窗帘,铺满了整张床。

我简单洗漱,去找了朋友江河喝酒。那是一家我们常去的清吧,名字叫孟婆酒,大概意思就是喝了就能忘掉所有烦恼。

酒保给我调了一杯长岛冰茶,里面起码塞了大半杯的冰块,他仍旧问我还要不要加冰,我说不需要了,这杯酒已经比我前任的心还要冷了。

江河拍了拍我肩膀,说失恋而已,胸大了点而已,在生死面前算不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有几桌男同用炽热的眼光瞄向我的胸部。

我喝了一口酒,说起我昨晚准备跳楼的事情。

江河一拍酒桌,说一个男人怎么能如此没斗志呢,为了小小事情就想不开,要生要死,实在太丢脸。

他仰头喝完一杯酒,拉着我出了酒吧,打了一辆的士,说要带我去看点励志的,重拾我生活的信心。

很快车子穿过一条街,来到了一栋民房前。房子的墙是乱七八糟的黑色电线垂下来,旁边的大树下立着一张纸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几个大字,乱丢垃圾死全家。

江河说他要带我看看一对残废的兄弟,都才二十出头。他们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哥哥断了双臂,弟弟双腿双臂都没了,仍旧充满斗志地热爱生活,不曾自暴自弃。

两兄弟住在一楼,他们的屋门没有关上,江河带着我进去,便看到屋里包浆的沙发上全是方便面桶。

此时这两人都正在打游戏,只是哥哥用双脚在手机上打着,他玩的是射手,而弟弟则用舌头在玩辅助,两人玩得很投入,似乎没有发觉我们的到来。

江河拍了拍我肩膀,神情坚定地鼓励我说道:“看吧,人家这样了,都能依旧热爱生活,你已经很好了。”

我有一种吃了屎却还要表现出很美味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队友开麦喷那哥哥,怒骂:“你他妈是用脚玩的吧,这么菜?”

哥哥脸色变得铁青,他像是这才发现我们两人,抬头看了一眼我们,继而眼神往下移,瞟向我的胸部。

这实在有些冒犯人,我郁闷地转身出了门口,摸出了香烟。此时身后屋内的两兄弟开始脸红脖粗地对着手机大骂操你妈,青筋爆了出来。

他们骂了很久,我走远了才没了声。

那天我离开之后,独自去了公园散心,到晚上简单吃了碗面条便入了梦。第二日打算继续找江河喝酒,却是收到消息说他昨晚跳楼死掉了。

据警察的调查结果说,是江河昨晚打的一局游戏被偷家而输掉了,一怒之下,他爬上阳台跳了下去。

2

江河死了之后,意味着我最后一个朋友也没了。

我只好买了些酒,回家打开一部喜剧电影,独自喝了起来。

喝得头脑发晕的时候,我又顿觉这个世界的空虚无聊,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自杀群。这个群大多数是一些想要轻生的人,他们经常会分享一些较为舒服的自杀方法。

但今天却有一个群友分享了一个生存综艺招募帖子,我点击开来,里面的内容大概是招募一批人,带着摄像设备以及三百元人民币,随机投放到一些落后的原始国家,生活两个月。

有点类似于荒野生存的城市版,我原本对这个活动并不感兴趣,但帖子里有一句话却深深戳中了我。

他们在帖子尾部写道:如果此刻你感到焦虑忧郁,那绝不是你自身的问题,只是你周围的一切在污染你,要明白,当你作为一个婴儿时,你是快乐的,如果你有足够的勇气,冲开一切,回到人的起点,像一个婴儿般生活,那你必定能获得新生。

婴儿般的生活是什么呢?大概就是只有吃喝拉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吧。

不知为何,我奔着这段话语报了名,也或许是由于我极度低落的情绪,非常渴望一段重生。

在一周之后,我接到了节目组的入选电话,并让我办了南非的护照签证,他们说我被安排的地方是安格鲁市。过了三天后,我领了设备便出发。

坦白而言,对于这次旅途我的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去机场的整个过程都非常麻木。

跟我同行的还有一个队友,四十来岁,我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字,只听到大家叫他老猫。

老猫是一个地道的四川人,非常热情,在乘机时,他望见我的胸时,问我是不是很喜欢吃木瓜,然后又跟我介绍起他家乡的老妈蹄花,还有麻辣兔头。

我并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对于他的侃侃而谈,我大多时候都是笑笑应付。

我们乘了一天一夜的飞机到了巴布亚新几内亚,因为没有公共线路到安格鲁市,只能在这边找私人直升飞机过去,当然这需要导演的资源来安排,只有到了安格鲁市他就完全放任我们不管。

这是一个原始岛国,在太平洋西南部,周围大大小小有六百多个岛屿,大家都把这个国家称之为食人族的老家。

导演电话让我们在机场等待,一个多小时之后,来了一个美拉尼西亚人接头,他的皮肤比一般的黑人还要乌黑,穿着短裤蓝背心。

他能说简单的英语,介绍自己名字叫麦克,我们稍微打了招呼之后,他便带着我们乘坐三轮摩托车,开到了一个在森林里的废弃机场。

这里有一条开阔浑浊的河流,横穿整片森林,附近有很多架在水上的木房,四周围种了很多西米棕榈树,不少的黑人都看着我们,麦克启动直升机,招手让我们赶紧上来。

我原以为这个国家已经够原始落后的了,直到麦克把我们拉到一片岛屿上空,说快到安格鲁市了。

螺旋桨哐哐地飞速转着,我往下眺望,全是茂密的森林小岛,几乎看不到什么建筑。

我当时心里就有些悔意,原以为是顶多在语言不通的地方体验一下异地风情,但这里分明就已经是荒野求生了。

“这地方感觉就是荒野求生啊。”我说。

老猫并没有表现得有什么诧异,反而显得有些兴奋,他指着下面的海高声说道:“哎,没事,我们身上一共有几万的印尼盾,如果生存不下来,也不用怕,我会捕鱼,我以前出过一年海的。”

我本就是想自杀,倒不是担心能不能生存下来,而是不愿在死之前在丛林里受苦。

直升机继续往前飞了半个小时,应该是到了整个小岛的中心,安格鲁市就是个孤岛城市,全是山川河流。

我们降落的地方也是一条废弃的飞机跑道,四周全是绿油油的杂草,跑道尽头是一个悬崖。据麦克介绍说道,这条道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用过了。

我跟老猫下了机后,麦克就架着飞机返程了。这里一眼望去全是山川,一直往前走了几公里,才看到了几户人家,都是木屋,当地的女人是披着各色头巾的黑人,男人则大多赤脚光膀子。

老猫打开摄像头,开始拍摄这次的生存之旅。

我们找了一户灰色铁皮木屋的人家,想找个向导带我们去市场。里面出来一个老男人,鼻子打了孔,他看我们的眼神明显有很大敌意。

这里稍微年纪大点的人基本都很排斥外国人,因为以前他们遭受过西方殖民。

对于我们的到来,那男人直接拿出了削尖过的木棍,老猫急忙拿出面包跟一沓钱给了老男人,这才让他放下了木棍。

老男人并不会英语,我们张着嘴,用手比划了大半天,他似乎才懂我们意思,指了指山的一边,接着带我们出发。

3

跋山涉水,我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翻过了一座山,我才望见了一片建筑,基本都是淡蓝的铁皮木屋,不少的黑人妇女在摆摊,都是野菜香蕉瓜之类。在草地正中央有一个铁皮大棚,里面有不少男人在剁着生肉,应该是类似猴子之类的动物。

老男人带着我们穿过地摊,进去了一间铁皮屋,里面有三个妇女,身上裹着淡红纹理毛巾。

老猫比划着手问老男人这里是干嘛的,老男人直接伸手掏我们的钱币,分给妇女。

我愣了愣,这几个妇女就开始脱掉衣服,露出一片黝黑,往我们靠了过来,老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摆手说使不得。

这里也有色情交易?我想转身逃离这里,可一个妇女已经扑到我身上开始脱我裤子,我急忙推开了她,不料用力过猛,她直接倒在了地上。其余两个妇女似乎生气了,拦在门口,指着我们两人愤怒地大骂着什么。

我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打卫星电话跟导演说我要退出这个节目,派人过来接我回去,导演那头叹气说这得要五十万,无论是退出,或者是晋级到其他比较好的城市,都是需要五十万资源费。

我还未来得及回复,这会三个妇女直接冲了上来,其中一个抢了老猫的摄像设备,另一个扯我的外套,拉扯间她手掌抓到了我胸,把她弹了弹。

那妇女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我,喔地叫了一声。

我旋即拉上老猫往门口狂跑,可刚跨出门槛,又被几个穿着军绿制服的男人堵住,我看了一眼他们,说:“这是当地的警察?”

老猫看了几眼,说:“好像是,这地方这么落后,不该有警察呀。”

里屋的三个妇女开始叽里呱啦地对着这些男人说起话来,几个警察看我们的眼神就逐渐阴沉,我意识到三个女人肯定是倒打一耙了。

几个警察开始用地方语言对我们说着什么,将我们擒住,抓上了一辆破帐篷三轮车。

车里还有一个被绑着的黑人,浑身污垢。他见我们上了车,就对这些警察笑着说起话来,转身露出屁股后的裤兜,一个警察伸手进去拿出了一沓钱数了数,便将那个黑人给放下了车。

我忙让老猫也掏钱,但他说身上所有的钱已经被那三个妇女摸走了。

“那没了,指不定要被抓到什么地方去了,开局就结束了。”

老猫摆手说:“哎,没事,他们或许觉得捞不到钱就直接放了我们呢。”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警察坐过来搜身,他们的体味很重。但我们身上真的一点钱财都没有了,见搜不到钱,就直接把我们的衣服裤子给脱走。

我浑身赤裸,胸部猛地袒露出来,几个警察全都转头看向了我,我脸上顿时感到火热,其中一个警察还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向我慢慢走来。

我很明白这个猥琐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也意识到我即将遭遇什么,便一个扑身,飞抱住开车的男人,猛地把车头一推,三轮车撞进路边的一条下坡路,速度越来越快,我们几人死死抓住桌椅,全都惊慌大叫,三轮车紧接飞出了悬崖之外。

刹那间,天旋地转,我们连人带车,轰的一声坠入山底一条湍急的河流之中。

在汹涌的河流中,我猛地呛了一口水,巨大水花抛起之中,我看到很多岩石,很想游过去抓住,但水流实在太猛,把我冲得七歪八扭。

一个黑人警察被水流冲过,我猛地伸手扯住他的内裤,翻身爬上了他厚实的背,他猛地挣扎,头埋在水中叽里咕噜地叫着什么,或许是叫我注意安全。

我骑在他的背上,没喘上几口气,黑人警察的脑袋就撞上了一块石头,似乎晕了过去,血水涌出。

此时水流速度越发加快,我心说不妙,抬脸一看,前面是一个瀑布口,还未来得及反应,我惊恐大喊,闭眼抱着黑人警察瞬间被水流冲了下去......

4

我醒来时,是躺在一片粪池里,太阳非常猛烈。

边上站着老猫,他正捂鼻子,拿着木棍不停捅我的胸,我忍着恶臭,翻身爬了起来:“你这是干嘛,我怎么就掉这了,我记得我是掉下瀑布的。”

老猫把木棍递给我,让我抓着爬上来,说:“哎哟,我是在那个瀑布的河边发现你晕过去了,就把你背过来,结果不小心把你摔进这片什么东西里了嘞,臭得很呐,我有洁癖的,不敢直接捞你。”

这像是牛粪,我爬上草地上坐着,吐了一口唾沫,既恶心又浑身疼痛无力,低头打量身子发现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一道道的伤口。

“现在怎么办?”我问,同时无法理解以这里的文明程度,怎么会弄一个粪池?

老猫离我十几米远,说道:“太臭啦,去河边洗洗先,我也正好叉点鱼上来填填肚子哩。”

我点头,找了根木棍撑着身子跟在老猫身后走起路来。

四周围是延绵不断的高山,我和老猫穿过一片密林之后,到了一片稍微开阔的低洼草地,前面是一座刀削过的峡谷,一条巨大的河流沿着峡谷奔涌流去。

此时我浑身的粪水已经干透了,黏在了皮肤上,路过一个小水坑时,我照了照,看到我的脸上也粘了一层棕黑色,再加之赤裸着身体,活像这里的原始黑人。

我摘了些野草,编扭成简陋的围裙,遮盖住下体,继续往河流过去,很想好好地洗个澡。

老猫倒放得开,毫不忌讳地光着身子走着,率先跳进去了河里,兴奋地大叫起来,像一个孩童在嬉水。

“等等我。”我加快了脚步。

“哎你得去下游洗,别跑我上面去哈。”

“知道了。”我到了河边,刚准备下水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喔喔的叫声。

我转回头,一群原始部落的人已经到了身后,全拿着弓箭木棍,还有骨头制成的匕首。他们大概有十几个人,下身裹着黑布,或兽皮。

老猫从河里走了上来,疑惑地看着这些原始人。

“哈喽,哈喽。”老猫尝试向这些原始人打招呼。

其中一个原始人露出如同鲨鱼的尖牙,说了一句什么,周围的原始人转着圈就把老猫围了起来,高举着弓箭,拍着嘴巴。

我意识到这是一群食人族,老猫也心慌了,看向我大喊:“坏了坏了,怎么办啊,这些好像是食人族啊,我们要被吃了。”

我举起木棍,拍着嘴巴,急忙挤进去了这些原始人里面,一起围着老猫转圈。

“喂,喂,你这是干嘛?”老猫吃惊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拍着嘴巴,喔喔地喊叫着。

随后没多久,这群食人族就把老猫抬起来,并在现场搭好了木架,把老猫绑在了木架上,下面是一堆木柴。

一个原始人蹲身下去,准备钻木取火。

5

老猫被绑在一根圆木上,像烧烤一样被架在高三米多的木架上,我正混在这帮食人族群之中看着他。

“哎,大胸佬,你想想办法救我哩!”老猫焦急叫道。

我心里叹气,你这还能怎么救,只能祈求上天能下雨了。

这会,木架底下的原始人开始用钻竿在钻火板快速转动摩擦,不过我发现这个原始人应该是个新手,他蹲在那里,双手夹着钻竿来回转动了许久,那块钻火板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都有些烦躁了,嘴巴呐个呐个地怒骂着什么。

老猫有些暗喜,他咧着嘴巴时,忽而底下就冒出了烟来。我扭头看了一下,那位原始人终于钻出火沫星子,兴奋地喔喔大叫起来,跳起身来弹老猫的蛋蛋,老猫当即疼得也喔喔地叫。

看样子这群食人族是很久没有饱腹过一顿人肉。

几个原始人开始在钻火板上放上干燥的树枝叶,趴身小心翼翼地吹着那点火星沫子。

上面的老猫呸地一声,吐了一大口唾沫,把那点火星子给浇灭。

这群原始人立马生气哇哇大叫,扬起尖头木棍对准了老猫戳了戳,似乎想要直接把他给刺死,我混在这群原始人之中,为了不露马脚,也只能学着他们抓起一根木棍对着老猫的屁眼捅了捅。

老猫惊恐地大喊救命,此时边上一直不说话的食人族族长站了出来,他摆手示意让大家停下来,然后说了几句土著话。

我肯定是无法听懂的了,老猫就叫道:“他,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准备放了我呀。”

话还未完,族长就掏出一只打火机,单手打着了火,点燃老猫身下的木柴。周围所有的原始人都高举木箭,拍着嘴巴欢呼。

我心中诧异,呆呆地看着族长,他怎么可能会有打火机呢?此时的我已经怀疑这是不是导演安排的真人秀,方才遇到的粪池,以及打火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原始文明里的。

但老猫这会已经被烧起来的火苗烤到了大腿,他疼得惨叫起来,痛苦地喊道:“大胸佬,救......救我啊......”

我看了看手中的木棍,正犹豫要不要冲上去把火堆敲灭,人群之外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用土著语喊了几句。

我扭头望了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破烂的黑衬衣以及短裤的男人,络腮胡已经很长,也是个黑人,但我能看出他是个现代人,并不是食人族。

络腮胡用土著语跟族长交谈了几分钟,族长便挥手,让几个原始人把火扑灭,架在上方的老猫终于得以喘息,只是疼得仍旧在呻吟。

“你小子也太不讲义气了。”老猫龇牙咧嘴地说道,他的大腿已经被烤红了,几个原始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大腿。

络腮胡走了过去,看了看老猫,又扭头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用英语说道:“你是中国人?还是小日本?”

我愣了一下,回答道:“中......中国,你是,这是怎么回事?”

“中国,那行,如果是小日本我就不救你们了。”络腮胡说道,“我叫布罗,四年前我的私人飞机失事掉落了在这里,本来我也是被这些食人族围着的,但我当时带着一些打火机,原本是想打着火吓唬一下他们,没想到他们见我的手能生火,就把我当成了神明,后来我还成了这里的祭司。”

边上的老猫闻言就忙叫道:“祭司,祭司,我也是中国人,快先让这些食人族放我下来,我要去河里泡一下,腿要废了!”

布罗转身恭敬地跟族长说了几句话,老猫便双腿岔开地被两个原始人抬到了河边。布罗望着老猫的下面,颇为感叹道:“好久没有吃过烤脆皮肠了,有点想念了。”

我转头看过去,老猫已经跳进了河里,他的大腿就吱吱地冒起了烟。

等老猫浑身都泡了一会河水,布罗邀请我们去食人族的部落里,我犹豫再三,打算拒绝他,但他继续补充道:“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有人带你们,是走不出的,而且这里不止他们一个食人族部落,如果你们落在其他食人族的手里,我可就救不了你们了,至少在这个食人族里,我多少有些话语权,还是能保你们安全的。”

我说道:“你为什么会救我们,还让我们留下来。”

布罗叹气说:“太久没有见过现代人了,难得可以用英文说说话,你可以想象在跟一群大猩猩生活了四年多之后,突然看见了两个人类的感觉,而且我曾经的妻子也是中国的,你甚至长得跟她还有几分像,只可惜她在那场飞机事故中没能活下来。”

“开什么玩笑,我哪里跟你老婆像?”

“胸。”

我低头望了一眼胸部,又抬头看着布罗,此刻他的眼里竟落下了清泪。

这时老猫也跑了过来,用蹩脚的英文说道:“对,布罗兄弟,我跟你去,他这个不讲义气的人,爱上哪去就上哪去。”

我知道老猫心里还是对我见死不救的事耿耿于怀,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跟着一行食人族往森林深处行进。

里面都是高达几十米的参天大树,老猫抬头望了望树顶,对布罗说道:“对了,刚才你救我的时候,是跟族长说了啥,命令吗,祭司的地位是比族长还要高么?”

布罗摇头:“不是,我还是要听族长的,我刚才只是跟族长说最近上天的古神在修行,我们不能开荤吃肉,他们这才放了你。”

“那,那过段时间他们不是还得要吃我们?”老猫惊讶道。

“放心,我跟他们说了,神明修行的时间要一年,这一年的时间,你们足够离开这个地方了。”

老猫舒了一口气,说:“那还好,那这些食人族平常都吃什么?”

“什么都能吃,虫子,野果,野菜这些,我已经教会了不少他们现代文明的东西,也跟他们讲了很多现代文明的医学知识,还示范给他们看,救了不少生病的原始人,我打算把他们驯化成现代人。”

我插嘴道:“那个粪池是你整的?现代人文明的第一个里程碑是化粪池?”

“对。”布罗答道,“我需要收集沼气,以后大有用处。”

一路闲聊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跟着这群食人族已经到达了食人族部落的老巢,仍旧是在森林里,布罗抬手指了指上面,我望见足足四十来米高的树顶上,建造了六七个木房子。

布罗介绍道,他们这些食人族都是住在树顶上的,能很好地躲避猛兽以及其他食人族部落的攻击。

我正担心以我的体力该怎么爬上如此之高的树顶时,族长忽然招呼几个原始人又把老猫抓了起来,直接把他拉到边上,一群原始人对着他拳打脚踢。

“这,这是干嘛了?”我忙问布罗。

老猫被打得嚎叫,布罗也是一脸疑惑地去问族长,只见他们二人叽里呱啦地谈了一会,布罗就过来摸着下巴道:“有点难搞,族长说想到了个办法,他要把老猫打成植物人。”

我懵了懵,问:“什么意思?”

“他觉得吃植物人不算开荤,神明会原谅他。”

6

老猫已经足足被打了两天,脸肿得跟个猪头一样,族长很开心,他觉得越肿越好,这样能吃多一些。

不过老猫的意志很坚强,他无论被怎么打,都咬紧牙关,不肯昏迷,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变成植物人,就不会被绑到火架子上烤。

在被围殴了七天之后,老猫仍旧还醒着,他肿胀的身体全是瘀伤,嘴里不停念叨着:“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我知道这几天,老猫都是靠着这一句鸡汤话语熬下来的,但或许是族长太馋了老猫那一身肉了,他抓起木棍朝着老猫的脑袋猛捶了十几棍,老猫终于是支撑不住了,重重倒在了地上。

几个原始人开始围着倒下的老猫兴奋大叫,他们实在太久没有吃肉了。

我心里一阵刺痛,无法想象他是遭受了怎样的捶打,他浑身都是被打得鼓胀的包,身体已经肿了两倍有余,我都不知道该叫他老猫还是老猪好。

期间我其实找过布罗想办法救老猫,他说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换把我献祭出去,给这些食人族解解馋。

我摇摇头说那还是算了吧。毕竟我是希望自己能死得体面些。

当晚他们就把老猫的尸体烤熟了,我自然是不会去吃的,躲到边上呆呆坐着,饿了便在挖树底下的虫子吃。

这几天我已经有些适应食人族的生活习惯,原因无他,是饿的。四周实在太少野果野菜了,食人族经常都是靠挖树底的虫子充饥。

我知道这些虫子的蛋白质很丰富,起初两天我是下不去嘴的,看到这些扭动的白色肥虫就想吐,但我实在饿得受不住,只得闭着眼睛生吞几条。

布罗说,有时候食人族还会吃自己的部落的人,不过是吃生病,或者快老死之人,他们把死亡看得很淡,信奉人死后会通往上天继续活下去。所以在这里最好还是要学会吃虫子,不然要跟着他们吃死人了。

我用木尖挖开树根的泥,翻了几条虫子扔进嘴里,有一股泥土的清香味,虫子冰冰凉凉的,一下从喉咙滑下去。

我吐掉嘴巴的泥碎,往树顶的木屋爬了上去,底下是那群食人族在火堆旁吃着老猫的肉,我实在无法直视老猫被烤焦的尸体,一下钻进屋里,屋里搭着一张很小的树叶床,我躺了上去,闭眼强迫自己睡去。

月光从木屋的缝隙间照进来,树底下那群食人族渐渐安静了下去,四周能听到各种虫鸣,我心里忽然也跟着平静了下去。

不知为何,我心里全然没了悲伤,我记得我以前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如今这是怎么了?

想着想着,我便渐渐入睡了。

只是到半夜时,我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压着,烦闷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食人族小孩趴在我的胸前吸我的奶。

“操你奶奶!”我骂了一句,一脚把这小孩踢飞出去,摔落到树底。

我擦干胸前的口水,翻身打算继续睡去,可屋外面躁乱了起来,我心说该不是那小孩的父母找我算账吧?

我疑惑地探头出木屋外,看到所有的原始人全爬到了树底,神情紧张,背靠背围成一圈,手持尖木,严阵以待。

发生了什么事?我皱起眉头,此刻四周附近的树冠竟全抖动了起来。

我心里一沉,这他妈不对劲,有一群什么东西正通过这些大树快速朝着我这块区域移动过来。

7

四周的树冠之中发出“喔喔”的叫声,一支弓箭从树枝猛地射出,我惊慌低头,只觉一阵寒风掠过,箭几乎贴着我头皮飞去。

我还未来得及缓口气,黑暗密集的林叶里又射出几支箭过来,在这树上我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纵身跳了下去,我宁愿摔死也不要被扎成刺猬。

树底下的那群原始人望见我跳下来后,纷纷哇哇大叫,慌忙躲闪。只有族长可能年纪大了些,反应迟钝,抬头瞧见我时,我整个人已经砸到了他的身上。正确来说,我是砸到了他的脖子上,听到喀拉的骨折声,他甚至没闷哼出声,一动不动地被我压在地上。

周围安静了下来,那群原始人也不出声,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盯着我,令我非常尴尬。

“对不住啦,你没事吧?”我低头看了看胯下的族长,他的头埋在土里,没有任何反应。

布罗急叫道:“你还不快起身!”

我立即站了起来,去拉族长,但发现他已经死了,脖子折断,眼睛插着一根骨头。这是老猫的肋骨。

这时所有的原始人群情汹涌地冲过来,对我哇哇大叫,其中还有一个妇女骂得最凶,手中抱着一具孩子尸体。

这小孩我认得,是刚才偷吸我奶的那一个。

我忙让布罗帮我翻译说,我不是有意弄死族长的,这完全就是意外。

布罗叹气,跟这些原始人一番解释,但他们似乎根本听不进去,情绪依旧非常激动。那妇女直接扔下小孩尸体,夺过旁边男人的长矛,朝我刺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低头躲闪,忽然不知道哪里射来一支箭,正中了妇女的眼睛,贯穿脑颅而过,她手持长矛,整个人僵直地倒了下去。周围一群原始人再次惊慌叫嚷起来,我抬头望了上去,树顶上约莫有十几个身体健壮的原始人挂着树藤在飞荡下来,他们脸上抹红,动作十分敏捷,抬手就射出木箭,瞬间夜空就如同落下一小阵的箭雨。

旁边两个原始人被射中脖子直接一命呜呼倒下,我躲到一棵大树后,心砰砰地剧烈跳动,这应该是两个部落之间的斗争,但明显用箭的部落战斗力强得多。

此时四周仍旧不停窜出飞箭,我缩着身子正思考要怎么逃离这里,布罗拖着身子爬到了我的脚下,他颤抖地抬手说了一句help,就昏迷了过去。我看到他的膝盖被箭射中了,流出了大量的血。

眼下的情况,只能拼一下运气了,躲在这里迟早会被抓走。我咬牙使劲把布罗背了起来,在树林之中埋头狂奔,敏捷躲闪。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原始人叫嚷声以及弓箭的声音终于消散,我喘着气把布罗放下,看到他的背后插满了箭,活像一只刺猬一样。

“你真是个混蛋!”布罗疼得呻吟叫道。

我担心那些红脸原始人还会追过来,便把布罗扶到一片半人高的草丛里,让他趴下来,开始给他拔后背的箭。

在密林的遮挡下,几乎没有任何光线,我只能摸黑给布罗拔箭,每拔一根出来,他都痛得仰头大喊。

我扔掉一根箭,说:“你别叫得这么大声,等下那群红脸人听到了,我找块木棍或者什么给你咬一下。”

说着我就捡了一根木块给他咬上,继续拔了两根箭后他又把木块吐了出来,骂了一句shit,说这不是木块,而是什么动物的干粪便。

我忙道了个歉,却又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我没想到布罗的脚是如此厚大绵软,非常舒服,便又使劲踩了踩。

布罗竟没有喊疼,我觉得奇怪,黑暗中仔细一打量,发现眼前已经站着两个红脸原始人,我对着他们讪笑了一下,其中一个原始人挥起拳头将我打晕了过去。

8

我醒来时应该是翌日中午了,是在一间草屋里,有一双手抚摸我的胸部,抬头便看到是一个原始部落的女人,估摸年纪也就二十多,脸上涂着红绿相间的色料,头上编着长辫子,但体格却像男人般壮实。

这个年纪正是发情期,我推开她的手,对她骂道:“我没那么随便!你发什么神经!”

她诧异了一下,接着眼神下移,盯向了我的下面。

我连忙翻身下床,跑了出门口,外面太阳非常猛烈,照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四周都是草屋,有几个下身裹着草裙的女人围在一个瓦罐前烧火,往沸腾的水中扔了一大捆野菜。

显然这个部落的文明比上一个要先进,他们懂得制造工具,烹饪食物。

眼前这些女人的脖子都围了一圈乳白的兽牙,黝黑的皮肤基本都是皴裂状态,应该是常年不洗澡以及曝晒的原因。

她们望见我并没有前来抓我,只是用一种警惕的眼光盯了一下,便开始大口地往嘴里塞野菜。坦白而言,我看得竟然觉得很有食欲,或许是太过饥饿,但我并不敢上前问拿些来吃,因为她们看我的目光明显带着一种敌意。

部落里的男人估计基本都出去打猎了,我准备悄悄逃离这里,这时身后忽响起了布罗的声音:“你不要乱走,这附近有野兽出没,还有很多陷阱。”

我转回头,看到布罗从一间草屋爬了出来,他的后背密密麻麻的伤口全被敷上了草药。

“你居然没死,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杀掉了呢。”我说道。

他抬头看着我:“不会,祭司是一个神圣的职位,无论在哪个部落,都不能随意杀掉。”

“那我呢,为何他们没有杀我?”

“昨晚有个女人保了你下来,族长的女儿。”

“保我?”

“对,她给这里的族长跪下为你求情了,她说她很爱你。”

我愣了一下,道:“妈的,爱什么爱,老子不喜欢野人,是刚才在屋里玩我胸的那个黑不溜秋的男人婆?”

“应该是吧。”布罗说道,“能活下来总归是好的,背我去小溪喝口水,顺便清洗一下伤口吧。”

我叹了口气,望了望四周的森林,一把背上布罗往小溪的方向走去。

一直往森林里走了几百米后,我听到了水声,说道:“你说待会我们要不要偷偷离开这里?”

“既然他们没有杀你的想法,劝你先熟悉这片地形再离开,不然你现在贸然独自离开,也是活不下来的,你先熟悉这里,学会一些野外技能再走吧。”

我觉得布罗说的也有道理,便暂时打消了逃走的念头。再走了几分钟路,周围的树木变得稀疏,望见一条很浅的溪水,我把布罗放了下来。

溪底是黄泥土,看起来并不干净,不过布罗明显很渴了,他直接趴到溪边大口喝了起来。

我问他:“直接生喝这些水,你不怕惹寄生虫么?”

布罗抹了抹嘴边的水:“你们中国不是有个词,叫入乡随俗,在这种环境生活久后,你的身体一定会有寄生虫的,你需要适应进化,跟寄生虫共存,你没发现这些原始人的肚子都是非常的大吗?里面估计都是寄生虫了。”

我啧了一声:“入乡随俗可不是你这样用的,算了,你喝个够吧。”

他继续喝了几口,忽而又停了下来,用手掬起一捧水闻了闻,皱眉说:“这水怎么变得有些血腥了?”

“谁知道呢,寄生虫流血了吧。”我随口说了一句,眯着眼往上游望去,看到有个部落女人蹲在水中洗屁股。

我笑了一声:“哥们,你算是吃上好东西了,你看上面有个妹子在干嘛?”

但很快我就发现那个部落女人似乎是在清洗“姨妈血”,流下来的水飘着淡淡的腥红。布罗忙吐掉口中的水,呸了几口,说这可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我算是明白过来,原始部落的女人没有卫生巾可用,她们解决生理期的方法就是直接用水清洗干净。

布罗爬了起来,让我背他回去休息。在折返到一半路程时,我们遇到了部落的男人们,大概有十几个,那个男人婆也在里面干活,只有她一个女人,杠起木头来不带喘气的。我怀疑是族长从小把这女儿当男的来养,才把她锻炼得力量比男人还厉害。这时他们砍倒了一棵巨大的西谷椰子树,正用一把石锤凿开树芯。

这些原始人望见我们,便招呼我们过去,事实上应该只是出于对我背上的祭司布罗的尊敬。他们说了一些话,其中一个男人用石锤敲开了西谷椰树的外面,露出乳白的树芯。他继续把树芯敲开一块块,溅出白色的树屑,拿了一块给布罗。

布罗接过咬了一口说:“这就是他们的水果了。”

男人婆也掰开一块树芯递给我,我看了她几眼,碍于周围的人都在盯着我,只能接过去吃了几口,味道像椰子肉,但口感没那么硬,似白萝卜的清脆。

布罗告诉我,这些树芯,其实就是做西米露的原材料。我并不爱奶茶饮料,西米露更是不感兴趣,问道:“我只关心一个问题,这个部落还保留吃人的习惯吗?”

“吃,陌生人他们还是会抓来吃。幸亏昨晚的族长女儿把你保了下来。”

“那我还是得尽早离开这个地方。”

布罗没再回答,只是静静地吃起他的那一块树芯。我把他放了下来,看着这些部落男人把树芯锤得粉碎,用几块布包裹起来,带回去给部落的女人做饭。

晚上的时候,部落的女人们把椰树芯的沫子继续碾烂,过滤剩淀粉渣,再用火烤成团。我尝了一个,硬邦邦的,毫无味道,实在难以下咽。

那一夜,我是饿着肚子勉强睡过去的。

不过,半夜我又被摸醒了,还是那个男人婆在对着我笑,看来她还真是看上我了,真是个变态。我翻起身,准备给她来一拳,抬头间才发现草屋里站着一群的部落男人,布罗也在内。

“你们这是干嘛?”我问布罗。

“准备出去捕猎了。”

“捕猎我又不会,我去干嘛?”

我心里烦闷地叹气,这里的土著人不用睡觉的么。布罗解释说:“只要你吃了这里的东西,住在这,就需要共同劳作,部落就是这样的了。”

“那太亏了,我就吃了一口淀粉,就要我上夜班,国内工厂都没这么黑心。”

“如果你不去,那你就要跟族长女儿在这里呆一晚了。”说着布罗就指了指旁边那个男人婆,她又朝我娇羞一笑,露出满嘴污黄的尖牙。

“我去,我还是很喜欢体验这里部落的打猎的。”我忙地跳下草床,直奔门口。

9

这个土著部落的族长名叫佤卡,我听布罗音译是这么叫。他宽大的鼻孔穿了兽牙,头戴着黑色的羽饰,据说这顶羽饰代表着最高的地位。

佤卡族长高举火把,带领着我们一行人穿过潮湿树林,来到了一条浑浊的河边,灰褐色的淤泥上倒着不少的树干,借着火光,我望见一条水蛇盘在树杈上。

我自小对蛇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此时浑身便起了鸡皮疙瘩。

“大半夜的,你们这是要抓什么玩意?”我问布罗。

“主要是鳄鱼,这条河下面藏着千百条鳄鱼,然后其他人在这林子里是抓到什么就吃什么。”

布罗刚说完,这时佤卡族长手持一根细长的木棍,其末端绑了一根绳套,缓缓走到了河边,水面飘着很多碎叶跟树枝。

只见佤卡族长俯身低头,听到水中不知哪里响起了咕咕的声音,又似婴儿哭泣。我还未细瞧,佤卡族长身形一动,手迅速一甩木棍,水中便翻腾了一阵水花,那绳套已经死死套住了一条鳄鱼的嘴,正不停地挣扎。

这条鳄鱼并不大,约莫只有一米长。一个部落男人上前帮忙,用手死死握住鳄鱼的嘴巴,把它抓到岸边,用石头狠狠砸它的脑袋,直到鳄鱼没了反应。

他们扛起鳄鱼回去,期间还在树林里射杀了一只大鸟,一起带回了部落草屋里。不过这群土著并没有着急把鳄鱼宰了吃,而是各自睡觉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开始架起火堆直接生烤鳄鱼。

部落里的女人们也过来帮忙,把鳄鱼劈成了几大块,添上柴火,在木架上烤。其中一个女人把鸟也放到火架上烤,羽毛都不用拔掉。

慢慢地烤了十几分钟后,鸟的肉香就出来了,夹杂着羽毛烧焦的味道,一股烟在草房里升腾起来,这群土著人明显饥饿难耐,蹲着围成一圈,往火堆越靠越近。

当然我的肚子也非常饿,只是这群土著似乎并不打算分一口肉给我,全都各自埋头大口吃了起来。

布罗并没有过来,他因为背上伤口发炎,一直还趴在草床上休息。如果他在的话,或许以他祭司的身份,还能给我讨一口肉吃。

我看着这群土著把鳄鱼肉以及鸟肉都瓜分完,剩了一堆木炭在地上,我走过去,想看下是否还能剩点肉碎捡来填肚子,结果却是连骨头都没有,这些原始人把骨头都嚼碎吞进了肚子。

我叹了一口气,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叫声,回头看去,发现是那个之前摸我胸的男人婆。她站在一间草屋的门口,手里还捧着两大块鳄鱼肉。

“干嘛?”我喊了一句。

她指了指手中的鳄鱼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扬手示意我进屋。我愣了几秒,明白过来她这是想用鳄鱼肉来换取我的身体。

妈的,让我当鸭子卖身么?门都没有,老子饿死也不受这耻辱。

10

该怎么形容鳄鱼肉的味道呢?有些像烤鳕鱼,肉质的口感很粉。

或许是太久没有吃过肉了吧,我叹了一口气,探头出草屋望了望外面,已是傍晚时分,淡红的晚霞遮盖了半边天空,异常漂亮。我双腿发软,走了出去,准备到溪边洗一下澡。

森林里有风吹来,枝叶沙沙地响着,我再次来到那条溪水前时,碰巧又看到了昨天清洗姨妈血的部落女人,她又站在溪水中间,低头清洗着姨妈血。

她望见我,诧异地退了几步,脚下溅起一阵水花,似乎被我吓了一跳。我现在才看清她的面貌,自然谈不上漂亮,但明显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也比那个该死的男人婆好看。

我比划了几下手势,让她不用慌,接着我捧起水,自顾自清洗起身体。

她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大胸。

“看我干啥?你洗你的啊。”我烦躁地说了一句。

在洗干净之后,我独自往这片森林边缘走去,准备熟悉周围的地形,我想早点离开这里。逛了半个多小时后,天色逐渐暗了下去,蚊虫越来越多,在我的头上打转,嗡嗡地直响。不少的飞鸟咕咕地叫着,开始落到枝头。

这片森林的边缘的上方,有一条宽阔浑浊的河流,附近能看到不少用棕榈树叶造成的小船。我在一条破船前停下了脚步,不能再往前走了,天已经黑了,再深入探寻,恐怕会遇到野兽。

来时的路,我是做了记号的,折返的过程我需要跟着记号回去。往回穿过一片丛林没多久,我却是望见了林子之中似乎有一阵微弱的蓝光闪动,方才过来时都并未发觉。

寻着那一片光走过去,我发现那是林外的一座小山透出的,黑夜之中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魅蓝光芒,此刻犹如闯入了仙境。

我情不自禁继续往那座小山的方向行去,但走了没几分钟,在昏暗的林木之间,一只手忽地伸出,把我往回猛地一扯。

“那是禁地,你不能进去。”

11

说话声是布罗的,我惊慌间回头,便看到他跟那个男人婆站在一起。

“你们怎么也到这边来了?”我问。

布罗伸手拨开树枝:“这快晚上了,不见你人,担心你被野兽叼去了,过来找一下。”

“那你说的这个禁地是什么意思?”

布罗紧盯那座散发着蓝光的小山,道:“那是部落祭祀上神的地方,但据我所知,那应该就是一处稀缺矿产资源,以前周边的国家都一直想要进来开发这里,带了食物跟衣物,但都被这里的原始食人族给驱赶了,根本无法沟通,很多时候这些食人族一般看到其他人进入这里,基本都会直接杀死。”

我道:“这是好事啊,你不打算劝劝这些野生毛人?整天呆在这里,吃不好穿不好的。”

“不,现代文明冲入进来,他们这些种族最终的结果肯定是消亡,不让外人进入这里,或许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那你不也还是在教他们使用现代文明的东西?”

布罗轻轻摇头:“我是真心想让他们生活好过一些,跟外面那些觊觎这儿资源的人不同,他们进来后,跟侵略差不多。”

我点点头,又盯了一眼他身后的男人婆,心说管你侵略不侵略的,现在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如果说真有其他国家的船队过来,或许我还能直接跟着走了。

不过布罗他所说的确实是真心话。

那天回去之后,他开始继续研究那个化粪池,几乎每日都待在粪池边上倒腾些什么。我实在好奇,也跟着过去观察,看到他在继续挖坑,用巨大棕榈树叶做成了管子,把沼气输送到新挖的坑里。

布罗说他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让这里的原始人用上电。

而现在,他已经教会这里的原始人使用厕所,已经算是迈向文明的第一步。

“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看是否会随地大小便,要知道我们人类是有羞耻感的。”布罗说。

我蹲在边上,并不认可,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动物其实也有羞耻感,我以前家里养过一只公狗,我经常看它下面,并弹它的蛋蛋,它也会羞耻地走开。”

“你在胡扯什么?”

“那猫狗会羞耻地挖泥沙盖住它们的粪便呢,这不是羞耻么?唉,我想起我以前第一次去见我前未婚妻的家人时,上厕所时不料停水了,我看着那坨大便顿时羞耻感涌上,情急之下,就用纸巾抓起来,扔到了隔壁老丈人房间的床上,用枕头盖住了。”

布罗在土坑里正不停把泥土盛出来,听到这话他愣了一下,从坑里爬上来看着我:“猫狗那是为了掩盖气味,是本能,所以你前妻跟你分开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把屎抹到了你老丈人的枕头上?”

或许是因为我的英文不太好,我想表达的是用枕头掩盖,而我说的英文却成了直接抹在老丈人的枕头上,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但我也懒得解释,指了指我的胸部说:“不是,因为我的大胸,乳腺癌。”

布罗视线下移,眯眼看我的胸部:“我以前学过一些医学知识,你胸部不太对劲,不像是有肿瘤之类的。”

说着他又伸手按了按我的胸,捏了将近三分钟,我看着他,有些怀疑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怎么样,好玩么?”我忍不住问道。

布罗缩回手,说:“不好意思,一时间没忍住,你这个胸很奇怪,但我有九成把握不像是乳腺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惜这里没条件给你照一下。”

“算了,其实我已经无所谓了。”

布罗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说话,跳下坑里继续挖土,我问他打算挖多少个坑才算完成。

“大概五个吧,沼气要不断提纯到其他坑里,接着我会开始制造一台燃气轮机,把化学能转化成机械能,再把机械能转成电能,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干吗?”

我摇头:“没兴趣,你有兴趣跟我一起自杀么。”

事实上我真是一个矛盾体,如此想自杀,却又如此怕死。

布罗仍旧专心挖着他的土坑,我站起身,准备继续熟悉这边地形,找机会离开。

转过身那一刻,不远处的树林里面发出噗的一声,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12

已经在这片原始森林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了吧。闷热与潮湿,是我对这里唯一的印象。原始部落里的人每天的生活都是出去找一口吃的,饱腹之后就是休息睡觉,倒也落得个舒坦。

但我是并不甘于困在这荒野之地的,今天晚上我就准备逃离此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把周围地形摸透了。在森林东南向十公里开外,有一条宽阔秽浊的河流,我已经拼接好了一艘简易的木船。据布罗所说,顺着河流而下八十公里左右,就能漂到一个小城边缘,在那里能遇到与现代文明有所接触的人,或许还能帮我离开这个岛国。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身上没有钱,即使到了那座小城,没有钱币,托人办事是不可能的。我摸着下巴想了想,准备把族长挂在草屋的那几串兽牙给偷了,这些人貌似对兽牙视若珍宝,族长每天都得用野兽的脂肪给擦上几遍,带上兽牙到市场应该能置换一些钱币。

我打算今天下午就动手,大概三点左右,这些原始人便会集体出去狩猎。

现在这个时间,外面那群原始人正在准备午饭,我听到了熟悉的咕咕说话声,这是那群女人在讨论分工开煮了。

我推开草门,在烈日下,几个女人围着一棵棕榈树干,旁边还有几根小树干。我也走了出去,假装帮忙,不然她们不会分食物给我。

在跟这群原始人生活的日子里,我用上了在现代公司的摸鱼技巧,那便是假装很忙。当女人们开始用刀劈开树干时,我就凑过去指手画脚,哇哇地叫着,这一顿饭我便算参与了劳作。

已经裂开皮的树干里有一个蚂蚱的窝,跳出来几只蚂蚱,几个女人连忙抓住蚂蚱,把翅膀摘掉,直接生吃了起来。

接着她们把棕榈树砍开,树芯里掉出大量的木渣,里面有不少的天牛幼虫,这是原始人最爱的零食,吹掉它身上的泥土,也是直接扔进嘴里生吞。

其中一个女人用棕榈叶盛来一堆晒干的淀粉块,像黄泥土碎块,这是从棕榈树里取出的汁水晒干做成的。

女人用石头把淀粉块砸碎,分别用棕榈叶包成了十几团,再用树藤包裹住。男人在旁边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生了火,把淀粉叶包放到火里熏烤,这就是今天的午餐了。

烤熟后的淀粉块,有些黏糊,跟树叶黏在了一起了,有点像叶子糕,但口味差距太远了,粘腻且毫无味道可言。

我嚼了几口,便想去喝水,此时那个男人婆背着弓箭,拎着一大串小鸟回来,估摸有十几只,都是红黑色羽毛的种类,用绳子串起。

她把十几只鸟全扔到火堆里烤,用木棍挑出两只,吹凉之后拿给了我。

我愣了愣,看着这男人婆,此时她的眼光里只有真诚,没有色情。她知道我不爱吃这鸟上的毛,便又全揪干净了递过来。

这些鸟肉烤得皮肉发焦,但香气喷人,我忍不住接过大口吃了起来,男人婆看着我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红棕色的牙齿。

真该死,我那前女友都未曾对我这么上心,这是我头一次体会到被照顾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喂,我问你,你们下午晚些时间是不是会继续出去打猎?”我边吃边问。

男人婆明显不是很懂,我又用手势比划了起来,她才点点头,往身后的那片森林指了指,意思是他们将会去那片区域打猎。

我心说好,待会我就去偷族长的宝贝兽牙。

“再见了你个男人婆。”我对她笑了一句。

这时布罗从草屋出来,对我打了声招呼,打算从火堆里挑一只烤鸟吃。男人婆脸色却变得难看,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地盯着布罗,一下把所有的烤鸟放到棕榈叶上拿走。

我有些纳闷,这一个月里,男人婆都没怎么给过布罗好脸色看,难道这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我刚想起身问布罗,突然嘭地一声,脑袋顶上一颗子弹擦过,紧接着森林里炸起密集的枪声。男人婆一把推倒我,滚到了草屋里。

13

“看来又是周边国家的商人船队带着雇佣兵来了。”布罗神情紧张。

族长迅速打了一声口哨,男人婆带着一群男人全抓起弓箭,四散跳到树上,一下隐在各个树梢里。我跟布罗则带着女人们急忙跑进后面的森林躲了起来。

现代文明的进入,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们完全是用武力来争夺这一片的区域。

枪声仍旧不停地在响起,我缩到一棵树后,望见五个黑衣雇佣兵举着蝎式冲锋枪小心翼翼地到了几座草屋中央的位置。

其中一个雇佣兵刚扭头向四周打量,树梢中一支利箭猛飞出,刺穿了他的脖子,哀嚎倒地。其余四个雇佣兵全部警觉地往后快速散开,抬手往树梢上扫了一梭子弹上去,在猛烈的枪火之下,一个原始人中弹从树上摔下,惨叫几声便一动不动了。

树上的原始人纷纷在树间快速跳跃,往后面移动,那四个雇佣兵仰头看着四处摇晃的树梢,落叶四飞,只得疯狂地往上射击子弹。

这时男人婆不知道何时已经跳到了我这棵树上,敏捷地滑落下来,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话。

布罗翻译说道:“她说后面还有两支雇佣兵过来着,人太多了,根本对付不过来,放哨的人早已经被杀掉,眼下只能赶紧逃离。”

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我心里紧张起来,男人婆握住我的手,并吆喝所有女人跟着她跑。我被她牵着狂跑了将近半个小时,身上被树枝划了十几道伤口,累得已经完全喘不过气来。

我撑在一棵树前,呼哧喘粗气,身上的汗把伤口渗得火辣辣的疼。这时部落其他的男人也都跟了上来,全从树上滑下,看向族长,显然是要问他该怎么办。

布罗望了望四周,忽然说道:“我有办法了,你们跟我来。”

他急忙召集众人一起走到了那片粪池区域里,现在几个粪池坑都已经被他掩埋了一层板子,洒上泥土,还插了许多根木管子,应该就是布罗一直研究的提纯装备。

布罗说了很多土著语,然后他跟我解释呆会的计划是我们所有人在这里跪地假装投降,等那些雇佣兵走到那几个粪坑时,便把火扔进这根管道口里,引爆沼气,炸死那些雇佣兵。

所有的原始人都点头认可,跟着布罗往后移动了几米,齐刷刷地跪地,这是他计算过的安全距离,前面几个粪坑的爆炸冲击波不会蔓延到这里。

我跟着跪下没多久,忽然腹部疼了起来,想拉肚子,一定是刚才吃的鸟肉有问题了。我连忙跟布罗说要去丛林里解决一下,实在忍不住了。

布罗做了一面白旗举起,让我赶紧去,我捂住肚子猛地窜进附近的丛林,男人婆担心我的安危,也尾随我进来丛林。

我懒得解释,让她死远点,接着蹲下身子狂拉。此时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我看到那些雇佣兵已经追到了这里,大概有十几个,他们望见那一群原始人跪地投降,全停下了脚步,恰好站在粪坑上。

布罗趁此时机,急忙高举白旗走去,向那些雇佣兵大声说着什么,明显这是在拖延着那些雇佣兵。

领头的两个雇佣兵交头接耳地说起话来,这时布罗走到了粪池的一根管口处,他瞬间点着打火机,扔进管口。

紧接布罗往后狂跑,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漫天火焰,粪水飙溅。我吓得浑身一震,眯眼一看,却发现爆炸的地方竟是那群原始人跪的地方。

那些原始人全被炸得血肉横飞,被巨大的火焰吞噬,而对面的一群雇佣兵直接缩着头,安然无恙地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我怔怔地看那火焰升腾,吃惊地骂了一句,这他妈的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人给炸死了?

布罗被爆炸的冲击波弹飞,整个人腾空砸落在我的脚下,满脸是血,奄奄一息。

我盯着他讶异问道:“你,你怎么把这些野人全炸死了,你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吗?”

布罗吐了几口血,喘着大气说道:“我......我挖的坑太多了,记......错了位置......对不......”

话还未说完,布罗便脑袋耷拉下去,咽了气。

男人婆望着自己的族人被炸得灰飞烟灭,悲伤得眼睛发红,捶着胸膛狂叫起来。可能是因为把自己捶得太疼,她又把气全撒在了布罗尸体身上,抓起布罗尸体猛地往树干上狂砸,脑袋甩飞出去好几米。

这时听到动静的雇佣兵扭头发现了我们,举枪冲了过来,我心说不妙,慌忙起身准备逃跑,可就在我起身那一刻,雇佣兵打出一发子弹,正好射中了我的心脏处。

我只觉胸膛一阵巨痛,脑子发晕,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手上已经全是血了,原本这一枪肯定是射中男人婆的,但我却慌乱间站起了身挡下了这一颗子弹,看来是天要我亡。只可惜我都还没自杀成功,如今就要死去了。

男人婆一下扑到我的身上,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看样子似乎在为我刚才给她挡子弹的事而感动。

雇佣兵快步冲过来,厉声说了几句英语,但我此时耳朵已经听不清了。男人婆急忙扯下她胯下的遮羞布,绑住我胸膛的伤口,背上我在树林疯狂跳跃奔跑起来。

我迷迷糊糊地靠在她厚实的背上,感觉像是在荡秋千,再吃力地抬开眼皮仔细一看,发现这男人婆确实是在抓着树藤在林间飞荡,并且速度越发加快。

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第一是我心脏中枪都还未死去,第二是我有一种坐过山车的失重感。虚弱地喘了几口气息,我再睁开眼时,发现此刻男人婆不怎地带我荡出了森林边缘,外面是一片巨大的悬崖,我趴在她的背上,跟着她飞出到了悬崖中央。

男人婆终于忍不住了,死死抓着树藤惊声尖叫起来,我也慌得大喊,猛地扯她的头发,她疼得双手捂头,松开树藤,我们两人瞬间掉落。

坠下悬崖时,我整颗心脏像顶到了嗓子眼,无法呼吸,整个过程记不清尖叫了多久,只记得我砸到了水面上昏迷过去,是胸朝水面重重拍下,一阵巨大疼痛过后就失去了意识。

14

这一回仍旧没有死去,我是被男人婆摇醒的,浑身湿透,靠在河岸的枯木上,周围的天色昏暗,将近傍晚。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子弹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男人婆抓来了一条鳄鱼,她的小腿上被划了一大道口子,白花花的肉都翻了出来,鲜血已经被她用河水冲洗干净。

“你的腿,小心破伤风。”我指了指她的腿,忽然又想到她听不懂我说的话。

但男人婆很聪明,看我手势便知道我在关心她的腿伤,咧开嘴笑,蹲身下去,准备钻木取火。我立马起身制止她,边打手势边说道:“那些雇佣兵,还没走,生火的烟,会引来他们。”

男人婆点头会意,改用石头狂砸鳄鱼,直到皮开肉绽,伸手猛地撕扯一块肉生嚼起来。又递过来一块给我,让我赶紧填饱肚子。

我摆手,在这里生存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无法接受吃生肉。

男人婆只得匆忙往嘴里塞了几口,杠上小鳄鱼,扶起我往河岸上游走去,在那里会有些野果之类的东西充饥。况且留在这里也并不安全,那些雇佣兵估计还在继续搜寻着我们。

一路穿过两片树林,天色越来越黑,已经难以看清路况了。男人婆爬上树梢眺望,不一会又滑落下来,对着我说起土著话。

我琢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不远处有五彩斑斓的灯火,明白她意思后的我疑惑了一下,让她领路往那个方向过去。

我们一直在昏暗潮湿的林子里走了快半个小时,在一处灌木丛停下,终于望见了男人婆所说的光。那是一艘白色现代船只,靠在河岸边,看样子挺豪华,船身挂了一些彩灯,船舱里则亮起橙黄的室内灯。不过船里的人貌似不多,只有三个人,都是白人,一个坐在船头喝酒,另外两个则在船里面看电视。

奇怪,这里怎么还有现代人?我蹲在灌木丛里,皱眉观察着。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又一个男人从船舱出来,手里拿着一瓶洋酒。从他一身黑色衣着来看,我瞬间明白过来,这应该是跟雇佣兵一伙的。他出来跟船头那人聊了几句又回了船舱里。

我紧盯着那艘船,觉得要是抢夺过来,离开这里不就指日可待了。想到这,我立马招手让男人婆过来,指了指船上的三个白人,又做了一个投掷长矛的手势,让她把船上三人杀死。

男人婆给我打了OK的手势,这是我教她的。她转身上树,拗断几根树枝,靠着两块薄片石头就做出了三根尖矛,其中一根稍短,如同匕首。

她咬上短的尖棍,摸到一处最近河岸的灌木丛,眼睛直勾勾盯着坐在船头那男人。大概屏气凝神了几秒,她抓起长矛,后仰,猛地投出,那根长矛如脱弓之箭,瞬间飞去,直穿那男人的脖子。

男人捂着脖子,鲜血直涌,直直掉进河流里。那一刻,男人婆迅速冲出,如同一条鱼般灵活纵身一跃,扎进河流,没了影。

船舱里的两个男人听到动静,立马冲了出来,他们跑到船头,弯腰察看,望见河面涌出来血水,脸色立马惊变。

突然水面哗啦一声,男人婆猛地炸出,双手揪住两人的衣领,瞬间把他们扯进水里,接着手抓过嘴里的尖棍,朝着他们身上狂捅,霎时血水翻涌,两个男人在河里大口吐着鲜血,瞪着眼睛死透了过去。

男人婆把两人足足扎了十几分钟才怒意消停,放开了手。两具尸体浑身都是血口,顺着河流冲走。

我看得心里直犯怵,缓了许久才走过去河岸,把缆绳解掉,爬进船舱。以前我选修过船只,凭着一点记忆操作,把船启动了起来。

男人婆坐在船尾,望着缓缓流动的河面,一声不吭。

或许是大仇已报,她躺了下去,望着天上漫天繁星,整个人重重地叫了一声,惊飞河流两岸树林的鸟。

四周夜色浓郁,凉意随之而来,我们的船冒着暖光,在黑漆的水面上缓慢前行。

15

布罗说过,顺着河流而下,能够抵达小城的边缘。但我们的船开到了天亮,并不见周边有什么破败城市,反而河面越发宽阔,水流变缓,看样子是要汇入大海。

我在驾驶台里郁闷地琢磨,布罗这家伙连自己挖坑的位置都能忘记,怎么能指望他所说的路线呢?我严重怀疑他呆这里不是因所谓的梦想或什么执念,而是他完全就是个记忆白痴,认不住路,走不出这片地方。

想到此处,我心里忽隐隐作痛,低头一看才惊觉我胸前的子弹还未处理,我疑惑我的心脏是不是错位了,还是我身体异于常人,不然子弹正中心脏,怎么可能一天一夜都没死去呢?

我转身进了船舱,在里面找到了医疗箱,接着拍醒男人婆,让她帮我把子弹给取出来。她拿着镊子跟小刀看着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没有麻药,我找了一瓶伏特加喝了几口,接着靠在船舱里,开始教男人婆取子弹。电影里的情节一般都是先烧红刀子,割开伤口,再夹出子弹。我直接用打火机把刀尖烧得发红,让她赶紧将子弹弄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往我胸部划了下去,那一刻疼得我这整个人都痉挛了,紧接着一股烧塑料的味道冒出。我满脸冷汗,疑惑地低头望了望,发现胸部翻开的伤口里,露出了一种透明硅胶类的东西,那一颗子弹恰好打进了这团硅胶内。

我给自己猛灌了一口酒,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句,全然明白了自己的胸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医生给我做的几场手术,就是不停地往我胸里塞硅胶罢了,为的就是不停地让我掏手术费。当初真不该为了面子找这些偏远的小医院。

男人婆见我疼成这样,手开始发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指了指硅胶里的子弹,让她快些动手,处理硅胶内的子弹应该没什么痛感。她也咬住了牙齿,镊子搅进我胸前的口子里翻了翻就把子弹夹出来了,上面沾了不少血液跟硅胶碎。

子弹被扔在地板上,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加之刚喝了些酒,脑袋晕乎乎的,直接躺在地板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吵醒。爬起身就看到男人婆喝光了三瓶伏特加,整个人脸色发红,步伐不稳,笑嘻嘻地站在驾驶台摆弄着船舵,她已经把船速拉到了最大。

我惊慌失措地冲进驾驶台里,发现船在烈日海面上飞速行驶着,眼前不到百米就是一片黑色的礁石群。我吓得大骂,想去按停,但这个速度惯性根本来不及,眼看就要撞上礁石,我一把拉过男人婆,抱着她一起跳进了海里面。

不到十秒间,一阵爆炸声响起,热气从头顶掠过,我按着男人婆潜入海水下,巨大的浪又拍了过来,直接把我卷得晕头转向......

16

这里是一个海上荒岛,周边只有寥寥几棵棕榈树,海水很透明,像碎裂的浅绿翡翠一样。不远处是一片棕黑的礁石群,以及那一艘被炸得只剩半截的船。

我在船爆炸的附近海面上捡了一些罐头,半截船身里还有刀具跟钓钩等工具,勉强能在这个荒岛上生存一段时间。

男人婆酒醒过后,靠在棕榈树下的阴影里显得很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醒来自己的头发被烧光了,脸也被灼烧脱了皮,露出一片粉红的肉。

站在烈日下的我也很迷茫,这一路过来,明明想要自杀的是我,但偏偏死去的都是我身边的人,有些怀疑是不是我的命克他人。

男人婆起身走了过来,红了眼眶,指着自己的脑袋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我摆手让她闭嘴,捡回一条命算不错了,不要在乎自己那点破头发。

其实我倒有些担心她脸上的伤口会感染,想着去那艘被炸烂的船上能不能找到些抗生素,但那个医疗箱已经被炸毁了,没有任何的药物。

不过三天后,男人婆的伤口就恢复了,不得不说她的命还挺硬。她开始跟着我下海一起捕鱼,前两日我们已经把罐头吃光了,只能下海寻些食物。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这片海域可以摸到大龙虾,青灰壳,如手掌般长,藏在礁石底下。我潜入水底去摸,可海浪太大,每一次潜下去都被浪推到几米开外,最后只能让男人婆扶着礁石把我踩在水底,才稳住身体在水里将龙虾摸了出来。

我们把晒干的棕榈叶扯下,生了火,准备把龙虾烤了来吃。烟火升腾起来后,我起身去捡了些稍大的树桩来烧,搭做一个火堆来求救。这里空旷平坦,升起烟雾是很容易被远处的船只所看到的。

荒岛的中央有一个平缓的小山坡,我们吃饱后走进树林里,发现了一个浅湖,湖底全是淤泥落叶。我蹲身在湖边尝了一口,发现水是咸的,根本不能饮用,应该是海水涨潮形成的一个咸水湖。

船上遗留下来的矿泉水还有两箱,支撑不过一周了,如果长期没法得救,我需要挖一个坑来储存雨水。

我用刀劈了两条树干,跟男人婆大概花了半天就挖了一个3平方米的土坑,爬上土坑时天色已经是夜晚,四周完全墨黑一片。我们回到海滩歇息,海水混着一股腥味吹来,在一阵阵潮水声中睡了过去。

17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给火堆添了几根木头,把抓来的寄居蟹也扔进火堆烤。身体实在太疲累,不想下海抓鱼。

寄居蟹烤得噼啪作响,我跟男人婆比划说道:“外面那个火堆必须要天天点燃,这样如果有渔船经过,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过来救我们。”

其实男人婆的语言学习能力很好,她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英文,给我打了一个OK的手势,露出她恶心的一排棕黑色牙齿。

我转回头,用木棍拨了一只寄居蟹出来,用石头砸开它的壳,挑出那块肉尝了起来。但一入嘴我便忙地吐掉。它的肉苦涩发臭,这种吃腐烂东西的玩意果然不能当作食物,我还以为能跟螃蟹一样美味。

男人婆对于食物是不挑,身体百毒不侵,她将十来个寄居蟹全砸开了来吃。

这种每天抓蟹打鱼充饥的日子大概过了半个多月,用于求救的火堆没有熄灭过。在一日清晨我在沙滩上醒来时,迷迷糊糊间看到海边停靠了一艘快艇。

我愣了愣,随即猛地翻身爬起,这肯定是有人看到烟雾过来查看了。行近了那艘快艇时,却发现边上血迹,我惊疑地转头一打量,望见男人婆在火堆上搭了一个木架,上面烤着一个人,已经完全烤焦了。

“喂,你在干什么?”我急忙冲了过去。

男人婆开始兴奋地指着被烤熟了的尸体,说了一个英文food。大概意思是我们终于用火堆引来了食物。

我心里骂娘,又跑回去,几步淌进海水里,爬上了那艘快艇。驾驶台里的钥匙被拔掉了,船舱里搜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钥匙,应该是那个人揣在身上。

想到这里,我再次回到火堆前,那个人浑身是光的,衣服被扔到火里烧了。我用木棍挑出衣服,看到钥匙似乎已经烧没了,只有完全融化一坨塑料,应该是钥匙的塑料柄。这下希望是完全破灭了。

我瞪向她,一把踢倒木架,火星四溅,骂道:“妈蛋,你知道干了些什么吗!走不了了,我他妈的要一辈子跟你呆在这个荒岛吗,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种猪队友,你这种野猴子根本就不该进化!”

骂了许久,男人婆显得一脸茫然,我反应过来她根本听不懂我在骂什么,这股子火气还得我自己消化。

这时天一下阴沉,乌云低垂,我骂得喘气,没一会雨跟着瓢泼而下。热带气候里的雨大得惊人,我差点这场暴风雨刮到海里。

男人婆知道我发怒,也不再嬉皮笑脸,抿着嘴扶我进了简易木棚里。外面灰蒙蒙一片,雨跟海面交织成一片混沌,海平线完全模糊。

雨停之后,我便发烧了。缩在木棚里浑身发冷,头晕恶心,男人婆找来棕榈叶给我盖上,生了一堆火给我取暖。

我咳嗽了几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外面那个火堆也要升起来,希望快些还有其他的船只经过。”

我怕她听不懂,又比划了一遍,她打了个OK的手势,跑到外面重新生起了火堆。

三天过后,我病情没有一丝好转,全身都发疼,连站都站不起来。男人婆摸了摸我额头,脸色紧张地冲出了木棚,奔向了后面的树林里。她采了些草药回来,其实应该就是些野草,都是我不认识的植物,长叶子、圆叶、锯齿叶都有。

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做退烧药呢?说不定还是毒药来的。男人婆也不懂,因为这座荒岛的环境不是她熟悉的森林,她只能一样样地给我以身试毒,一根一根地吞到肚子里。原始部落里的人基本都是靠这种办法治病,尝试小部分的草药,如果无毒性,才会吃下大量的,从而找出适应病症的草药。

我躺在床上,看着男人婆逐样试药,她每吞下一株,就要等十几分钟。可惜这些草几乎都是含有毒性的,她疼得嘴唇发白,接而脸色一阵蓝一阵绿。

显然带回来的草药没有一株是能吃的,她被毒得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渐渐地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心里叹气,男人婆也被我克死了。

18

我的病症终于有些缓和,想必已经躺了两日了。

男人婆的尸体躺在那一直没能处理。我起了身,颤颤巍巍地扳动她的肩膀,打算拖到海里喂鲨鱼,这时她突然咳嗽了一声,浑身一抽。

我惊得往后退步,说道:“你没死?”

她站起身说了句Im ok,摸了摸肚子,饿得响起声,接着走出了木棚,抓起尖木到海里打鱼。我望着她在海水里扑腾的身影,感叹男人婆的身体机能真强,这样都没被毒死,睡两天就把体内的毒给消解掉了。

我出了木棚,继续给火堆添柴,不多时男人婆拖着一条棕色葵扇形的大电鳐,扔到沙滩上,接着用刀割开几大块。

其实电鳐的头部跟内脏都是不能吃的,含有大量的毒素,能食用的部分只有两翼部分。我跟男人婆比划解释,但她不舍得浪费,全放到火堆上烤来吃。那天晚上,电鳐的头跟内脏她吃得一干二净,却也丁点事没有。我算认清了一件事,从小茹毛饮血的生活,早已让男人婆的身体养成了一个异于常人的免疫系统。

大概没有什么东西能毒死她了吧?

饱腹之后,男人婆忽然起身在一棵棕榈树地下挖出了一个东西,递来给我。是一根钥匙,我接过看了几眼就明白过来,这是那艘快艇的钥匙。

“你为什么要藏起来?”我比划手势质问道。

男人婆望着我并不吱声,眼神复杂,我皱眉思索了一会,又说:“我知道了,你是想我跟你留在这里是吧?”

她低下了头,我叹了口气:“那天我在那个化粪池边上,布罗摸我胸时,你是不是就躲在树林后面,我当时明明是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就是你对不对?我说呢,你怎么突然对布罗有那么大敌意,原来是吃醋了。”

“yep,I love you。”她忽然冒了一句英文。

“谁他妈教你的?我印象中好像没教你这句。”

“布罗。”

“原来布罗还教过你这个啊。”我指着她,“但是我跟你说,我跟你没可能,OK?你有这精力,不如进林子里,看能不能找到大猩猩或啥的......”

男人婆哼鼻子,不停摆手,我笑了起来继续道:“唉,你知道吗,现代文明世界里有部小说叫《鲁迅漂流记》,小说主角也是跟我一样,遇到一个野人,他就给野人起了一个名字,叫星期五。我觉得我也应该给你起个名字才对,叫星期一。”

她显然是听不懂的,但我仍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星期一吗?因为我最他妈讨厌星期一......”

自言自语间,夜色就罩了下来,有风迎面吹来,潮水声很轻。我似乎已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19

天气明媚,我拿着钥匙爬进快艇里,发现快艇的油箱被海鸟啄开了一个洞,汽油全漏光。

这意味着回家的希望又破灭了。

我心灰意冷地继续跟男人婆在荒岛生活了大概三个月后,终于有一支船队注意到了我们的烟火,驶近岛边。

他们是捕猎鲨鱼的,靠鱼翅换取钱币。领头的船长是一个壮实的黑人,会英文,我跟他说带我离开,会支付一笔报酬,这才让我上了渔船。

男人婆站木棚前,脸色很难看,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但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对着远去的我挥手告别,接着落寞地转身,进了木棚。

我不知道为何,当时心里竟抽痛了一下,犹豫了一会便对船长说:“把那个野人也带上,我给你双倍报酬。”

在那一刻,我不知哪来的冲动,产生了一个把男人婆带回现代社会的想法。

渔船调转方向,重新回到了岛上,我把男人婆拉上船。望着周围的现代人,她显得有些惊慌,坐在船舱里,局促不安地望着他们。

看了没一会,男人婆嘴巴就流出了口水,我猛地拍她的嘴,警告道:“你不许再吃人,外面大把肉给你吃。”

海浪很大,渔船开了一天,我被晃得趴在船边吐了好几回。在夜色变浓时,船抵达了安格鲁。

当晚我借用电话终于联系上了导演,估计是失联那么长时间,他以为我已经死了,如今听到我的声音,他显得很是激动,立马安排当地的负责人去接我。

第二天我兑换了一堆钱币,带着男人婆找到了当地的军长,用钱给她办了一张身份证。在这种毫无制度的地方,钱币就是最大的制度。

男人婆有了自己的姓名与身份,叫星期一。同时也第一次穿上了现代人的裙子。我带着她去机场登机的过程非常顺利,只是到澳大利亚转机时,就开始越来越多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跟男人婆。

一个大胸男跟一个野人,确实很难不被人注意。

20 ——尾声

十五个小时后,我们在上海浦东机场下机。时隔一年,终于回了国。那一瞬我激动得跪地掩面而泣,尽管周围不少人在回头看着我们。

足足哭了十几分钟,我才站起身带着男人婆打了一辆车回了家。

我给她买了手机跟电话卡,教会了她用智能手机。她很聪明,当晚就学会了用手机刷男主播秀腹肌,一直看到了半夜四点才不舍地睡去。

次日我又教她学会了点外卖,说一键就能有吃的送上门。之所以教她点外卖,是因为我需要出去找那个医生算账,把我隆大胸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让男人婆呆在家里别出去,接着联系了媒体过去揭露那家医院的丑陋黑幕,又找了一家正规医院将我胸里的硅胶取走。

处理完这一切事情,已是晚上。我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看到探出一条扣款信息,是男人婆点了外卖。我心说这女人还真挺能适应现代生活。

回到家后我开了门,看到男人婆把外卖小哥脱光了衣服,绑在厨房里。她手里拿着菜刀,说正等我开饭呢。外卖小哥则红着眼,缩在橱柜角落,瑟瑟发抖。

我气得咬牙,急忙把外卖小哥松了绑,小哥立即抓上衣服,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口。男人婆看了一眼生气的我,回过身假装很忙地在洗菜刀。

“你给我过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再吃人肉么?在这个世界里,大把大把的肉让你吃!”

我使劲扯着她下楼,打车去了一家自助餐厅,炸鸡肉丸海鲜扣肉以及各种饮料等全给她拿上。

男人婆坐在餐桌上吞了吞口水,直接用手抓起来狂吃海喝,不到半小时她就将桌上所有的食物一扫而光,捂着肚子打饱嗝。

我是扶着她出餐厅门口的,街上灯火辉煌,我准备拦一辆出租车时,男人婆忽然倒在了地上。

送到医院时,医生跟我说,她已经没了呼吸,是食物中毒。

突变之快,令我头脑眩晕,一片空白。直到医生把男人婆的尸体推出手术室时,我才回过神来,她是真的死了。死在了一个最安全的文明世界里。

那一夜我孤独地再次爬上了天台,抬头望着夜空,一切恍若梦境。

我望着夜空长吁了一口气,此刻自己的胸是消下去了,心里为何却也变得空落落的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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