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篇 - 10 流光

方龄见洞口又封闭，十分惊讶，俯下身查看之前打开洞口的机关，转动了半天，洞口没有一点反应。丁无命看形势不对，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闲月阁弟子，找了个还一息尚存的，随手捡起一把剑抵在他心口，问道：“你们还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招？快放我们出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弟子受了极重的伤，断断续续道：“有人在祭坛里面把这通道封死了。横竖是个死，还不如给个痛快。”说罢双手握着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丁无命皱着眉头，并不相信这话，走到之前的洞口处，一掌拍去，那墙壁却纹丝不动。他转身看着方龄，十分后悔，心想自己该早些将她送出去的，若是这通道真被锁死了，岂不是两人都要命丧于此。

方龄之前被祭坛震伤，还未恢复，这一天强撑下来已是不易。她靠着石壁坐下，说道：“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我们只能等王公子他们打退了闲月阁的人，再来救我们了。”

丁无命斜靠在对面，说道：“这个时候了，大小姐还相信王佑卿。他要是有本事将咱们救出去，何至于此。要我说，我们一开始就不该管归云的破掌门印。丢了就丢了，和我们寒山门有什么关系。”

方龄斜眼看着他，十分不悦：“你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懂我们名门正派之间的情谊。少在这儿给我说风凉话。你之前不是师从闲月阁吗？我看你今天对同门下手十分利索，爹爹真是没白疼你。”

丁无命哈哈大笑，朝着空中装模作样一拜，说道：“大小姐说得对，丁某知恩图报，早已和闲月阁一刀两断，现在唯方掌门马首是瞻。况且这些闲月阁的弟子有眼无珠，竟敢冒犯我们方大小姐。丁某岂能容他们放肆。”

方龄听出他言语中的轻薄之意，心中不悦，蹙着眉头道：“你再胡说，我出去定饶不了你。”她见丁无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问道：“既然你和闲月阁断得这么干净，为何不早将韩萧身份告诉我。若不是你有所隐瞒，我们怎么会轻易中了他的埋伏。”

丁无命辩解道：“大小姐这可是错怪丁某了。我们十数年没见，我怎么敢确认他就是老阁主的孩子。他现在又是马帮少帮主，丁某要是认错了，大小姐不还是要骂我吗？”说罢轻轻笑出了声。

方龄知他在强行狡辩，冷笑道：“我说一句，你可总是有十句等着我。看来我是没必要和你多费口舌了。”说罢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丁无命望了望四周，走到她面前，弓下身子，轻声说道：“现在大小姐先别急着挑丁某的错处了，我扶着你去找看有没有别的出去的路，等出去了再让大小姐骂个够。”

方龄没有别的办法，现在行动不便，只好任他把自己拉起来，一起向前行去。

路上方龄问道：“今天陈小风用的剑法似乎有些古怪，而且我们之中竟只有她能运功，你不觉得奇怪吗？”

丁无命仔细留意着四周，并没答话。方龄捅了他一下，道：“问你话呢。”

丁无命回过神来，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道：“反正丁某说什么大小姐也不信。丁某还不如装聋作哑呢。”

方龄一眼瞪过去。丁无命笑了出来，他十分乐忠于逗方龄生气，得逞之后便十分得意：“好吧，丁某就勉为其难推测一下。我估计这丫头用的是双影决，当时在百花楼我们被王佑卿阻拦，没拿到双影决。我估计最后这双影决又落入了陈小风手中。我们之中并没有人见过双影决，所以都认不出来。至于这双影决为何不受祭坛限制，我就不得而知了。”

小风再醒来的时候，先看到的是齐武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齐武见小风醒转过来，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了？可千万别乱动，我暂时帮你止了血。师兄这里还有些水，你渴吗？”

小风挣扎着坐起来，齐武赶紧扶了她一把。她看了看四周，还在那祭坛内，除了方龄和丁无命不在，王佑卿和其余的人都在不远处站着。她问齐武：“闲月阁那些人都被打退了？”韩萧在里面知道大势已去，只是不知道白左使和凌烟儿怎么样了。

齐武看向小风，眼中带着责备，说道：“是啊，你那么拼命。全都被你打退啦。只有白色眉毛那个，寡不敌众逃出去了。”

小风笑道：“师兄怎么还怪起小风来了？都打退了不是很好吗？师兄是想抓个活的回去？”

齐武十分不高兴，伸手去拧她耳朵：“还有心思笑？下次你可千万不能乱往前冲了。我是师兄，有什么事自然是该我挡在前面。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还管不了你了。出来之前楼主还要我看好你，结果你现在伤成这样。我回去怎么和他老人家交待。”

小风其实也奇怪为何后面自己的剑竟不听使唤，也许是这个祭坛的原因吧，她想估计出去就好了，便回嘴道：“疼疼疼，师兄快放开。不过出来之前旋姐姐也交待过要小风看好师兄。要是师兄受伤了，小风回去也没法交待不是。”

齐武正要发作，见王佑卿走了过来。王佑卿见小风醒转过来，自是松了一口气，上前说道：“你醒了就好，刚刚大家还在担心你呢。”

小风道：“这祭坛内应该可以有出去的路。你们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佑卿道：“这祭坛控制着进出黑岩峰的入口，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出去了。只是方龄和丁无命还困在外侧的通道内，我们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救出来才是。”

小风低头沉默不语。她现在清醒过来，心中也有一点后悔，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如此行事。只是当时脑中闪过来了归云之后处处被她俩针对的场景，再加上百花楼的旧仇便这样做了。韩萧心想：“看你干的好事。落井下石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真不愧是连立华的亲传弟子。”

佑卿见小风不说话，蹲下来说道：“我不是怪你没把他们救出来。毕竟你当时受伤昏倒了。”这时肖甜甜在一边看着小风，似乎知道些什么，却没有言语。

小风抬头道：“我在想这祭坛里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竟能限制我们的功力。或许我们破了这祭坛的禁术，就能救她们出来？对了，可有在闲月阁弟子身上找到掌门印？”小风进了祭坛之后，就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因而她很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至于方龄能不能得救，还是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佑卿回道：“在凌烟儿身上找到了，不过我们的佩剑都不见了踪影。”

小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墙上的壁画，说道：“这个祭坛似乎没有我想象中大。我之前和肖姑娘绕着外侧的通道走了一圈，可走了有小半天。你看上面这些壁画，似乎画的是归云门，但是凌霄阁只有一半，十分奇怪。”

佑卿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这祭坛可能还有一半没被打开。我们刚刚仔细检查过了，可惜没找到另一半的入口。”

小风伸手给齐武，齐武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说道：“我之前听江旋说过，这种祭坛一般会有一个十分隐蔽的阵眼，当初建造祭坛的人为了方便自己能找到阵眼，都将阵眼藏在在壁画之中。这上面画的既然是你们归云门，你可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佑卿环视一圈，这壁画画的是归云门不错，只是看着像是归云很久之前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地方都不太一样了。他看向画中的凌霄阁，忽地有种异样的感觉，回头看向小风，发现她也正望着凌霄阁出神。

小风觉察到他的意思，说道：“我们试一试就知道了。”韩萧在里面也是十分好奇，之前他进来过这祭坛，确实觉得布局奇怪，他打算助小风一臂之力，或许破了这里秘密自己就能出去了也不一定。

说罢小风飞身上前，一剑刺向画中的凌霄阁，长剑毫不费力地便嵌入画中。她试图将剑拔出来，嵌得太深竟一时拔不出来。韩萧见状，和她一起向外发力，只听得轰隆一声音，整面墙壁轰然倒塌。众人向后退去，小风也赶紧向后撤，还是差点被石头砸伤。

通道内，丁无命正扶着方龄向前走着，只听得一声巨响，两侧的石壁从远处裂开，迅速延伸他脚下。他大叫一声不好，顾不得抱起方龄便向前奔去。方龄还没发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被丁无命拦腰抱起，正要挣脱，丁无命说道：“大小姐，得罪了。这山洞怕是要坍塌了，你抱紧了。”

方龄抬头一看，洞顶摇摇欲坠，几块巨石头径直向他们砸来。丁无命见她神情不对，一手将她护在身下，一手挥剑挡开飞来的石块。不多一会，脚下的地面也裂了开来，他只好利用两边的石壁，一路向向前逃去。身后轰隆隆的碎裂声越来越紧迫，他被落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好几处，已快要支撑不住。终于这碎裂的声音停了下来，他一口鲜血喷出，染了方龄一身。两人都没了力气，瘫倒在地。

方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一边，刚喘了一口气，就看到丁无命身上伤痕累累。她喊了他一声，见他一动不动，忽地慌了神，使劲推了推他：“丁无命，你醒醒，可别吓我！”

丁无命还是一动不动，她又爬到丁无命边上，探探了他的鼻息，发现竟没了呼吸，顿时紧张起来：“喂，你别吓人啊，可别死在这里。你死了，我怎么出去？”她这发现丁无命背上的血迹漫漫渗了出来，十分吓人。再抬头看看这鬼地方，脚下裂出极宽的一道缝，也不知有多深，四周都是散落下来的石头，自己灰头土脸的，衣服也破了几处，一时间觉得自己要和丁无命死在这里了，不禁大哭了出来：“爹爹，你快来救女儿。归云山这都是什么鬼地方。”哭着又去推丁无命：“姓丁的，要你有什么用？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时躺在地上的丁无命咳嗽了两声，竟笑了出来：“能和大小姐一起做鬼，倒是也不错。”方龄见他又活了过来，知他是故意逗自己，一巴掌扇了过去，怒道：“丁无命，你敢戏弄我！”

丁无命捂着半边脸，表情十分痛苦：“大小姐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有事没事就喊爹爹。现在就是喊天王老子，怕是也没用，还不如求求我。”

方龄眼泪还没擦干：“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玩笑。还不想想办法，难道真想死在这鬼地方。”

丁无命吃力地坐起身来：“我这命又不值钱，死便死了，又有什么所谓。大小姐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哭成这样，知不知羞。”

方龄才发现自己一脸泪，混杂着落下来的尘土，肯定十分狼狈，赶紧擦了擦，不料越擦越像花猫。丁无命忍不住笑出了，见她又要恼怒，赶紧说道：“大小姐别慌，这次我们肯定能出去。定是王佑卿他们在里面打开了祭坛。”他向上看了一眼，通道的顶已经掉光了，继续说道：“我猜他们一会便能发现我们在下面。”

祭坛内

等整面墙壁倒塌，小风向前望去，满脸不可置信。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悬在半空的宝剑，笼罩在蓝色的剑光中，在静谧的祭坛内显得万分神秘。众人都呆在原地，仿佛是幻觉一般，觉得此情此景十分震撼，却见王佑卿向前走去，冥冥中似乎被什么力量吸引。

齐武附在小风耳边说道：“他好像有些奇怪。”小风轻声道：“这剑和凌霄阁中的宝剑有几分相似。我之前就觉得这祭坛十分熟悉，难道这就是凌霄阁里缺失的三柄宝剑其中之一？”

韩萧在里面听得他们对话，心中已然明白了，之前白左使和他说在黑岩峰捡到半块铜片，上面刻着童哲的字样。童哲是归云第十代掌门，他想这剑估计就是童哲的佩剑。难怪这祭坛力量如此之强，童哲当年威震武林，归云功法更是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他的剑想必剑魂极为强大，就是放在当今的江湖，怕也没有对手。怪不得所有来黑岩峰的人功力都被限制了，在这么强大的剑魂笼罩之下，自然所有内功心法都被压制了。若是强行用功运剑，定会被这剑魂所伤。只不过锁魂决练习的就是如何控制剑魂，才勉强在此地使得出来。他转念一想，那这样说来，双影决不受限制也是和剑魂有关系了，只是不知这心法和锁魂决有何不同。

小风正欲喊住王佑卿，他已纵身向上，双手握着宝剑，飘在半中，表情十分痛苦，全身震颤不已。小风见情况不对，喊道：“王公子快放手，这是凌霄阁缺失的其中一把剑，你小心控制不住它。”

话音未落，王佑卿从空中重重跌落，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宝剑。众人都反应过来，上前围在佑卿身边。佑卿勉强撑起身子，一只手抚过剑身，发现剑柄上刻着两个字：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