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欲养

天灰蒙蒙的，空气有些压抑，一场大雨正酝酿着。

男孩一个人晃在街上，一张张焦急的脸从身旁掠过，突然有人撞到他，

“哦，对不起。”那人微微低头表示歉意，又匆匆跑掉。

他顿了一下，扭身继续向前走。

没有方向，亦没有终点，行尸走肉一般，或者说，他早便是行尸走肉。

一声闷雷，斗大的雨点从天空中坠落，砸在身上，碎裂。

他抬头望向天空，雨滴在瞳孔中慢慢放大，啪的落在额头，紧接着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依旧慢慢踱步，任由雨水冲刷，单薄的衣物被打湿，粘在身上，牛皮糖一样。

前方隐隐看到一个站牌，两三个人呆在那里，四处张望着，也许在等车，也许是纯粹的避雨。

他走进小亭，靠边地位置坐下，几个人诧异的瞄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

雨水顺着额前几缕头发，连珠一般流了下来。

车站还是原来的车站，熟悉的那个身影却永远不会再出现。

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站着，床上躺着父亲，他摸摸父亲的手，是冷的，像冰箱里的猪肉。手臂只剩着一层皮，裹着厚厚的汗毛，那些血肉，都随时间一起风化腐蚀掉了，指尖黄色烟渍依旧，有的已经发黑，父亲不会说话，唯一的嗜好便是抽烟罢了，这病却把他唯一一点爱好也给夺走了去。

一动不动的，不知道谁第一声哭了出来，紧接着是一片嘈杂，一群年过半百的大叔阿姨们哭的像孩子一样，同时又手忙脚乱的剪掉衣服，换上丧服。

眼看着，像无声电影一样，一帧一帧，从床上抬下来，放进棺里。屋子里乱作一团，他只是茫然，仿佛处在另一个世界，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推开大门，脑中一直盘旋着母亲“他只是睡着了”。是的，他只是睡着了，可是妈妈，聪明如你，连自己都没有骗过。

他早有准备会有这么一天，真正来临，却平静的出奇，对于父亲和家里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只手掌拍了拍他，“没事吧小伙子”，他摇摇头。

父亲走了，雨停了，生活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