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他和她

睡前故事.他和她

他

她搬出去的第一天，我走进书房，翻看那些她来不及带走的书籍。离别使人在悲伤和艰难的同时消耗掉许多能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尝试离别。随意打开一本书，入眼这句话。我怔了一下，瞟了一眼作者，渡边淳一。

真不知道青青年纪，灿烂华年的她，怎么会喜欢那个弃医从文的日本情爱大师。以前两人一起逛“前言后记”，闲碎的时光慵懒而恣意。末了，她抱着渡边的几本书结账，我总是揶揄她，这么想了解啊，走走，叔叔回家教你，邓爷爷说过，要在实践中学习。她捧着书，一脸圣洁，但丝毫不耽误丢一个嫌弃的眼神给我。我笑了笑，揽着她走出书店。

其实，我不懂，那日本老头怎么能将人性剖析的那么透彻和深刻，我不希望我的她将复杂丑恶的人性看透，只愿护她一世安详。我曾在某年某月的纪念日写过日记给她：

我，牵尔玉手，收你此生所有；

我，抚尔秀颈，挡你此生所有。

诺言说出口的那一刻，都是认真的。只是，随着时光渐老，被风吹散了而已。与天地无尤，人亦无尤。

合上书，我靠着书橱，重重地叹息。又将书放了回去。看着干净如新、整洁如初的书籍，她依旧拿着干布在我身前不远处小心的擦拭着灰尘，轻轻地，如同捧着最珍视的宝贝。她爱书如命，刚买的新书第一时间包上书皮；每次看书之前，总要洗手；从不在书上写写画画。我笑她矫情，她嘟着嘴朝我比划了小拳头，手上依旧忙碌。

阳光穿透棉布窗帘，洒下片片碎光。有一两朵，跳跃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她静美的样子，散发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般不可抗拒的魔力，脚不受控制地迈开了步子，走近那片曾专属她的温暖。突然，默默躲在身后的暗影突然叫嚣着，扭曲着变了形，化作袅袅雾烟，模糊了她的身影，以及，我的视线。一切，始料未及。

我踉跄着走出书房， 被烟雾呛得咳嗽不止，蜷曲身子，伸手去揉被烟雾焦灼的双眼。触感微凉，竟是满脸的冷泪。

无力地缩在墙角，思绪犹如她的幻影，千斤重。抬头望去，波西米亚吊灯，淡粉的浮雕壁纸，云朵状的照片墙，复古剪花地毯，日式禾百风铃，秋千藤椅，小豆芽抱枕…房间每一隅都充斥着她柔暖的气息。她曾说，我们的儿子叫小地瓜，女儿叫暖暖，狗狗叫内马尔。轻快而绵软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久散不去。

意识到我原来失去了她，永远的失去了她，终于，我放声大哭，喉咙嘶哑，身体抽搐，悲恸欲绝。

世界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巴掌没掴在自己脸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她

我睡眠一向轻浅，朦胧中感到他在颤抖，低声地呜咽。结婚两年，虽知他睡姿极差，但这般唉，你醒醒啊，怎么了，怎么哭了？我将起身，看他泪眼迷蒙，隐忍压抑的模样，轻推了推身旁的人，抚了抚他的头，将他揽在了怀里。

他渐渐睁开红肿包泪的双眼，满目的委屈，一把将我扣在怀里，紧紧的，像要揉入他的血液中。轻吻我的耳廓，沉吟道，我做了个噩梦，我害怕，特别害怕。声音还带着颤意，嘶哑低沉。

刚要开口询问什么样的梦，竟吓成这般模样，唇便被他温柔地封住，吻细细密密的落下。感受到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渐烫的身体，我轻推他，当心伤着小地瓜。他拿开了我护在腹部的手，孩子气的说，就要，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