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郑风·狡童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注释:
狡童:狡猾的青年,是戏谑之言。
维:通“惟”。
息:安宁。
这是一首写女子失恋的诗歌。女子被男子抛弃,虽然失恋了,可是心里却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一想起他,女主就食不下咽,内心不得安宁。
不过虽然这是一首失恋诗,但是语言却不乏风趣可爱。全诗共两章,采用了叠章的手法,两章结构大意相同。第一句是女主抱怨“你这个狡猾的小混蛋,不再来找我交谈。”从这句话可以看出来,姑娘虽是在抱怨自己被抛弃,但是从言语之间开始可以看出来姑娘对男子的爱意仍存,之所以恨,是因为爱而不得,并不是因为不爱。姑娘吃着饭,放下饭碗嘴里咬着筷子自言自语道:“都是因为你,我现在连饭都咽不下。”嘴里虽然说着这样埋怨的话,可是此时,姑娘脑海中却满是与心上人甜蜜的回忆。可是回忆越是美好,现实中的感受就越是难受。此时女主想到以往二人一起进餐的愉快情景,可是此时却只有自己一人独对空盏,于是不免再次埋怨”你这狡猾的小混蛋,不再和我一起来吃饭。“而从接下来这一句可以看出来,姑娘内心的愁苦比第一章更进一层:“都是因为你,使我心里不得安宁。”第一章,姑娘只是难过得吃不下饭,而第二章,姑娘一想起以往的甜蜜回忆,连心都无法安宁,无法好好休息。
从女子称呼男子为“狡童”可以看出来,女主对这个抛弃了自己的男人是既恨又爱,爱恨交织。说女主是在抱怨责怪男子,却出处表现出对男子的依依不舍之情。如果男子突然出现在女主眼前,我想她一定非常高兴。
唐婉同样是失恋,南宋诗人陆游的经历可就凄惨很多了。陆游曾经写下一首《钗头凤》来表达自己失恋的愁绪。之后,他的前妻看到这首词之后,在下面也写了一首对应的词。读来十分凄凉,让人动容。
钗头凤·红酥手
——陆游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世情薄
——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陆游小时候,正值金兵南侵,他们一家人常四处躲避,此间,陆游的舅舅唐诚一家与陆家交往甚密。唐诚有一个女儿,名叫唐婉,与陆游年纪相仿,自小聪慧,且善解人意。陆游与唐婉二人情投意合,在战乱时期度过了一段纯洁美好的时光。之后,陆家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作信物,订下了唐家这门亲上加亲的姻事。成年后的二人理所当然地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下结为夫妻。因为唐婉也很擅长诗词,于是婚后,陆游与唐婉二人常常借诗词倾诉衷肠,花前月下,二人吟诗作对,互相唱和,丽影成双,眉目中洋溢着幸福和谐。鱼水欢谐、情爱弥深的两人终日沉醉于二人世界中,可谓是不知今夕何夕,将当初读书时立下考取功名的壮志抛诸脑后。陆母几次三番以姑母甚至是家婆的身份训斥唐婉,可是二人依旧没有多大改善,陆游仍然没有将心思摆在功课上。于是,陆母心中开始怀疑唐婉是陆家的扫帚星,会挡住陆家的运势,便去请人算了一卦,算卦的结论是:“唐婉与陆游八字不合,先是予以误导,终必性命难保。”陆夫人听到这样的话,十分震惊。回家后立马叫来陆游,强硬地命令陆游“速修一纸休书,将唐婉休弃,否则老身与之同尽。”陆游苦苦哀求母亲,但是陆母一向强硬甚至专横,根本不容分说。最终,陆游和唐婉只能痛苦地分开。分开后,陆游遵循母命,娶了王氏为妻。而唐婉也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了赵士程。二人都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之后,陆游仕途不顺,屡遭挫折,有段时间在家乡终日饮酒游玩,以排解心中的忧愁。有一次,陆游独自在沈园饮酒,偶然见到唐婉和现任丈夫一起出来游玩。见到唐婉,陆游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忍不住流露了出来。见到陆游的唐婉同样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便征得丈夫同意,端来一杯酒给陆游。二人四目相对,万般心绪不知从何说起。临走的时候,陆游在墙上写下了这首著名的《钗头凤·红酥手》,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忧愁。之后,唐婉再次重游沈园,看到了陆游题的这首词,反复吟诵,想起了二人往日吟诗赋词的光景,不禁泪流满面,不觉间提笔在陆游的词下面写下了另一首《钗头凤·世情薄》。
相比《郑风·狡童》来说,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故事悲惨许多。在崇尚孝道的中国古代社会,像陆游这样的爱情悲剧数不胜数。恋情因为一方变心而结束,时间自会让另一方放下这段恋情,彼此也很快就会进入新的感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像这种,彼此依恋,却无奈被迫分开的恋情是最折磨人的。互相爱恋着对方,却始终无法在一起,心里总是惦念。陆游与唐婉的故事中,唐婉在写下这首《钗头凤·世情薄》后,日日想念陆游,终日暗自伤神,一代佳人唐琬便香消玉殒,抑郁而终。也因此而有了陆游众多纪念佳人的千古绝唱。
相比而言,《郑风·狡童》中的姑娘只是情窦初开时的失恋,还不至于爱到无法自拔,也算是幸运的了。至少,她不必经历这种悲惨的分离和相思。相信时间会很快就抚平她内心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