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家小兔

晨跑完回家。刚进小区大门，远远的，多多妈妈冲我招手：“问问，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家兔子。”

多多是条帅气的阿拉斯加。因为同住一栋楼，遛狗时经常见面，我和多多妈妈渐渐熟悉起来。只不过，她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我养那只小白兔阶段。

王子幼儿园毕业那年，有一次我们上公园，路上看见一位老大爷，用三轮车装了好几只兔子在那里叫卖。

我和王子对小动物都没有什么免疫力。样子娇小又乖乖可爱的小兔子自然轻易而举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我们在三轮车边驻足，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兔子身上，完全忘记了要去公园这件事。

小兔子似乎感受到我和王子停留在它们身上的目光，开始撒了欢似的在笼子里跳来跳去，丝毫不在意笼子空间的狭小逼仄，热情地向我们展示它们的机灵活泼。

见我们停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去，老大爷不失时机地对我说：“姑娘，你看孩子那么喜欢，你就给买一只回去养着玩吧。”

听了老大爷的话，王子心动地看看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其实，我自己也心动。摸摸口袋，还好，带着钱呢。

只是，要养一只的话，小兔子得有多孤单呀。为让小兔子有个伴儿，我买下了两只小兔子。一只白色，一只灰色。

王子为兔子起名的方式倒是简单直接。想来不说，大家也能猜出个一二：白色的那只叫小白，灰色的则叫小灰。

养狗之家，笼子自然不缺。

两只小兔子拿回家，我便将折叠收藏的狗笼从储藏间拿出来，重新支起，擦干净。从此以后，这就是两只小兔子的新家了。

两只小兔子的身子看起来圆圆鼓鼓，狗笼的铁丝网看起来也十分稠密。照理说，小兔子被圈在里面几乎没有逃出来的可能。然而，我将它们放进笼子，刚刚离开说要给它们弄些食物，一回头，它们已经神奇地钻出笼子，蜷缩在沙发边上。

笼子门好好关着，我很好奇它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再次将两只小兔子放进笼子后，我不声不响闪到一边，视线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它们。

见我离开，两只小兔子故伎重演，又准备从笼子里逃出来。这一次，我看得清楚：原来，小兔子身体看起来胖胖的，它的头却并不大，完全可以轻松通过笼子的铁丝网。它们似乎练就了一身缩骨功。头顺利钻出铁丝网后，胖胖的身子居然配合着头的动作，缩成一条，不费吹灰之力，从笼子里挤了出来。

想让小兔子老老实实地在笼子里呆着，我还得想些办法才好。找了些布条，我将笼子下面的部分重新加工，让原来的铁丝格子变得更加密实。

两只小兔子在同一个笼子相伴生活了三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念笼子外的自由，三天后，小灰兔居然毫无征兆地躺在那里，身体僵硬而冰凉。任我如何拨弄呼唤，它也再没睁开眼睛醒来。

一个生命的逝去让我和王子伤心不已。我们将它移出笼子，在院子里的金银花藤下将它深埋。我想，将来，与泥土融为一体的小灰兔，它的灵魂大概会因嗅着金银花的馨香而自由安宁吧。

只剩下那只名叫小白的兔子了。我怕极了灰兔的命运在它身上重演，所以饲养起来小心翼翼。小白还算争气，没有辜负我的一番苦心，一直健健康康地陪伴在我们身边，直到2015年圣诞节。

我知道动物的一生短暂，我也早在心里做好了小白将离我而去的准备。然而，那年圣诞节，当我拿着胡萝卜和提摩西草准备喂它时，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样子像极了几年前那只匆匆离开的小灰。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眼泪不由自主涌出眼眶。

几年的陪伴，一朝失去，我沮丧到了极点。也许，它也和小灰一样，想念笼子外的自由；也许，因为多年前陪伴它的小灰，它思念成疾；又或许，是圣诞老人路过我家的小院，见小白太可爱，一时间喜欢上了它，顺便将它带去作伴。

还好，王子还没有放学归来。否则，见到这一幕，他也该如我一般情难自禁，痛哭一场。

整理好心情，我在金银花藤的另一边挖开冰冷坚硬的泥土，将小白的身体小心地放进去，掩埋。从此，它的灵魂便可以和它的兔子伙伴一起，在笼子外自由地嬉戏。

小灰小白离开后，我再不敢轻言养兔子的事。

住在另一个单元的大姐，她家与我们邻窗而居。我们的院子亦只有一篱之隔。我养小白之时，她常将家里的菜叶胡萝卜拿来给我喂小白。小白离开一段时间后，大姐从她朋友那里接手了一只小黑兔。

这是一只淘气的小兔子。大概是外面的世界有太多诱惑，它经常趁大姐不注意，偷偷逃出它的小家，在小区里东溜溜，西逛逛。时而在花坛里寻找新鲜嫩草，时而到行车路上闲散漫步。

它自己倒是悠然自得，可看见它的人却胆战心惊，深怕来往的车辆看不见这不起眼的小东西，将它的生命夺取。

我还真说不好这是小家伙第几次逃离它的小家。这不，一大早，它就蹲在草丛里，啃着还沾有晨露的青草。

“兔兔，过来！”我在花坛边蹲下，轻声召唤它。原以为它会无视我的声音，继续享用美味，不想，我这话音刚落，它便抬起头来，用两只前爪抹抹一张一合的三瓣嘴儿，好奇地打量我。

“兔兔，过来！咱们回家！”我再次唤它。大概是认出了我的声音，它迟疑了一下，便乖乖地一蹦一跳来到我的脚前。

“抓住它的耳朵提起来就行。”多多妈妈看见我无从下手，忙在一边提醒。她身边的多多急吼吼地往我和小兔子这边挣扎。大概多多是想和这只逃家小兔做游戏吧。只是，小兔子哪里有胆量和这庞然大物过招呢。

我抓住小黑兔的耳朵，它没有挣扎。我顺利将它提了起来。担心将它揪疼，我忙腾出另一只手来托住它的后背。这小家伙居然顺势躺在了我的手心，摆出一副很舒服的模样。

“呵，小家伙，您这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呢！”看它仰面半躺在我的手掌上，两条后腿向上半曲，我不由得乐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我的调侃，小家伙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它用两只前爪捂住了自己的脸。若不是周身黑色，估计我都能看见小家伙羞红的脸。我还真想拿手机拍下它这番如少女般娇羞的模样，只要双手都被这小家伙占住了。

将这只逃家小兔送回家中———它的笼子，它转身居然回报我一泡尿。还好我动作机敏，闪得快，要不真得被这不一样的谢礼浇一身。

这淘气的逃家小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