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的春天之五

不可避免写树林里的榄麻树和竹子了。不可避免一番伤感了。因为我的童年就是由榄麻树和竹子组成的天空。

我保留着几张家乡门前的照片。也是几经变迁后。照片上还有一丛竹子。还有老屋。还有爷爷。不记得有没有榄麻树。我不敢去翻。

榄麻树，竹子生长的位置现在是没有了。它们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在树林看到有，心里欣喜又忧伤。想不到在离家乡的地方有。可是它们毕竟不是我家乡的树。我挨着枕头想它们。眼泪默默流出。它们是什么时候消逝的，我都不知道。我的童年的天空瓦解了。我不知道。

一种失去家园的痛长年累月纠缠着我。

改变是不可逆转的。家人说，家乡越变越好了。像一个大城市了。填了一些海，建了商品房。建了乐园。村里铺了水泥路面。下雨天不再泥泞。新建的房子，楼上楼下都有卫生间。不用跑到外面风吹日晒。垃圾不再丢得到处都是。每天有车收集。

昨天走在路上，我突然闻到一股牛屎味。那味道以前家乡到处都是。现在没有了。

那些画个圈蹦来跳去女孩没有了。

那些牵着牛戴着草帽的男孩也不见了。

那棵榄麻树在亭子旁边路上，卧倒在地。另外还有长在湖边山上。看不清有多少棵。亭亭玉立，开枝散叶。有铁丝网隔着，可望不可及。像存在记忆的影像。

那棵压在奶奶小厨房的榄麻树。一晃几十年了。那时我应该还没有上学。我坐在树桠上。张望着马路上的来往的车辆。嘻嘻哈哈上蹿下跳。

后来厨房没有了。只留下一张奶奶在那厨房模糊的侧影，火光映着她的脸。那时马路上车还不多。后来渐渐多了。南下的人多了。

那时刚刚有华丰牌方便面。在袋子里揉碎着吃。看车。爬树。

后来父亲带着我们加入到南下的人里。

那棵榄麻树很大，很多年。那时爷爷在，爷爷很爱护树。那棵榄麻树长在和前面邻居交界的地上。树下有一大片地方就是邻居家红薯地。给我们踏平了。

黄昏临近。地上落满朵朵的花儿，黄色的。太阳的红光照在地上，倾斜的。七婶炒菜炒到一半，看到酱油用完了。到树下一把拉住跑得起兴的我。火急火燎塞给我一个酱油瓶子和两毛钱。又额外数了一毛钱给我买零食。我欢欣雀跃连蹦带跳就往马路那边冲。似乎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