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没有早点认识你
文/尘宴
幸好没有早点认识你
汽车沿着宽阔的海滨路开到了拥挤的西堤路，转向灯打左，一直往前开，雄伟的礐石大桥就在眼前铺展开来。向外张望，是波澜壮阔的大海。
海上渔舟渺如星辰，灰蒙蒙的薄雾衬着天空里的一抹淡蓝。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味扑鼻而来，熟悉的味道唤起熟悉的记忆。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奔走于这条从你家通往我家的道路了，因为你，我不知疲倦，心甘情愿每周这样来来回回的奔走。从一开始的时常迷路坐错车到现在几乎可以将所有的路名站牌都倒背如流，也不过是两三年的时间。
我望向窗外，海面仍是那么的宁静，和初次随你来见家长的那天如出一辙。
见家长的前晚，你彻夜未眠，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释放你的不安和焦虑。你说怕我不喜欢你家。
我笑着说你傻，对你的焦虑视而不见。
那天，我们一起坐车，你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好似怕我突然改变主意，跳车逃跑似的。
海风夹杂着淡淡的咸味扑鼻而来，吹起我的长发，发丝拂过你的鼻尖，惹得你一阵阵的喷嚏。
我故意不加理会，看你无可奈何的样子哈哈大笑。
你也不生气，只是宠溺地轻捏了一下我的脸。
天可怜见，你所害怕的情形并没有发生。你的家人很喜欢我，我也没有中途逃跑。
带你回家的那天，是我第一次带男孩子回家。我爸请好假空出时间，我妈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个遍。
家人拭目以待，就差点要列队欢迎了。
你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准备着去我家要带的东西，烟酒茶糖桔饼，你一样不漏。我说你夸张，你说你应当。
就是这样，你大包小包大袋小袋提在手，却还怕不够周到，不停地问我会不会漏了什么？
我说不会不会。
快到我家门口时，你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我说，妈呀，我一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在火场里出生入死的你，在灾区前线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会在见家长这件小事上一惊一乍的。想想真是好笑。
我掩住笑意，拍拍胸脯说，怕什么，有我在呢。
我们相识，谈恋爱，见对方家长，双方家人见面，约定终生。一路走过来，出乎意料地顺利，就好像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一切都很自然，没有一点点的勉强。从不信鬼神命理说的我，竟在遇见你后，开始相信有命中注定这回事。
你长得不算难看，在我之前有过几段孽缘，我是知道的。我长得有点难看，曾有过那么一段往事，你也是知道。
尽管孽缘已尽往事已逝你我已相遇，但我仍会在某个云淡风轻的日子里，想象着，如果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十二岁那年，你替兄弟出头，约了对方打架，结果寡不敌众，负伤回家。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或许我可以替你把风，在发现对方人多势众时让你赶紧撤。又或者我可以在你受伤时为你清洗伤口，笨拙地贴上交错的创可贴。
十六岁那年，你告别了学校生活，执意要进入社会大学。在深夜无人的马路上飙车出了车祸。肚子左下角缝了十多针，疤痕至今仍触目惊心。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或许我可以劝你留在学校，一起去图书馆学习，鼓励彼此考上同一所大学。又或者我可以阻止你飙车，不让你这样玩弄自己的生命。
十九岁那年，你因工作需要只身去了印尼。在印尼本就受当地人排挤，仍不怕死揭发印尼工友贪小便宜的行为，差点被报复回不了国。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或许你听我劝，我们一起考上了大学，可以在校园里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在起风的操场牵手散步。又或者你因为我而留在国内，决定找份普通的工作好好干。
二十一岁那年，你回国，当上小厂长。赚钱不少，花钱更多。整日挥霍，沉迷酒精，夜半三更才归家。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或许我们刚毕业，奔走于各大招聘场，互相鼓励对方可以找到好工作。又或者我会我提醒你把赚到的钱存起来，我们一起学习理财，把积攒的财富换成未来的房子车子。
二十三岁那年，你被动地选择了加入了部队。起早贪黑的严苛训练让自由自在惯了的你苦不堪言，部队生活塑造了一个全新的你。
如果我早点认识你，或许我会告诉你，苦难是人生营养品，所有的经历都不会白费。又或者我会用我的方式陪伴你，让你知道在吃苦的路上你并不孤独。
我总想着，如果我早点认识你的话，我们会是对方的初恋，对方的唯一。我们的缘分比别人来得更长久，我们的感情比别人来得更牢靠。我们不必在爱情中经历过任何不被他人珍惜的疼痛和被他人抛下的伤害，也不要在无意中扮演着伤人的那个。
我们在爱里的所有真情付出和狼狈不堪，所有的欢喜和忧愁，由始至终，只为彼此而盛情开放。即便是开出姿态最丑的花朵，也能安心地想着，是对方，没关系。
可是，我又怎能确定我们早点认识就不会错过彼此呢？
如果早点认识你，我可能是你十二岁时那个被你遗忘在角落的内向少女，可能是你十六年时不屑于多看一眼的无聊高中生；可能是你十九岁时那个一不高兴就玩离家出走的任性女孩；可能是你二十二岁时那个抵挡不住诱惑最终提分手的物质女孩，也可能是你二十三岁时那个作风浮夸不被你家人接纳的早熟青年……
而我却敢肯定，时间再往后，我们按各自的轨迹走下去将会交错在不同的城市里了。
这样一想，突然醍醐灌顶，幸好没有早点认识你。
上天所安排的这个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我们来到彼此的身边时，我们已被岁月锤炼成温柔平和的模样。
那些在尘世间跌跌撞撞的日子，那些在情爱里伤痕累累的经历，让我们变得不再激烈和粗暴，也知道更好去爱一个人要给予对方足够的信任和尊重，用行动来证明心意，在平淡日子里将柴米油盐写成爱的诗句。
幸好没有早点认识你，我们才有幸拥有后来更好的彼此。现在的我们才爱得如此自然，如此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