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鸟鸣

    早晨的天空刚露出一缕灰白，窗外开始传来朱颈斑鸠的第一声啼鸣。

      忧郁的啼鸣化成了无数的音符，在秋日微凉的空气中飘散，落进群楼的缝隙，唤醒一些失眠的人。

      咕～咕，咕～咕，我想象着它此刻是否正抬头看属于它的一小片天空寻找自己的影子，城市的天空有些灰蒙，就像擦不干净的镜子，看不清自己的影子；它开始整理羽毛，没有阳光沐浴，没有风雨相伴，颜色似乎也黯淡了，沾满尘埃；当想起曾经栖息过的山野，山野之上湛蓝的天空、一棵繁茂的属于它的高树、一个蓄满它鸣叫的幽深的山坳时，啼鸣声更加悠长了，或许它没想到走进这座城，这些注定将是它追忆一生的一个长梦，如我刚从飞翔的梦中醒来。

      我看过它的家，在七楼顶的露台上，周围摆满各类盆栽的花树，或高或矮，挤挤挨挨。远远望去，像一片微小的丛林。它整天栖息在一个有小尖顶的木笼子里，翅膀在这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人只喜欢它的声音，并不关心它飞翔的样子。咕咕～咕咕～……一声一声，晨曦中充满悠长清凉的孤独。

    我喜欢站在窗前远远地仰望前面七楼那些花树，静静地听它啼鸣。有时候我也看到有其他人和我一样在仰望那些花树，是几位老人，埃坐在楼下的花圃边，说着各自家乡的方言。其中有一位老妇人，我认识，住在前面的一幢楼里，老伴去世后，儿女从乡下接她进了城。衣食无忧。白天儿女上班，孙子上学，她就一个人面对一屋子的冷清。她坐在楼下时候，不断地仰望鸟鸣的方向。听她说过只要听到这熟悉的鸟叫，就会遏制不住地想念乡下的老屋，山川田野和脚踩在土地上心里踏实的感觉。

    在这住满人却依旧悄无声息的群楼中，只有鸟鸣不知疲倦地啼落。一日黄昏时候老人又来到楼下，喃喃自语，夕阳斜照着她的侧影，好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火点燃了她的记忆，乡下翻耕了无数遍的土地和菜园子、那些朝朝暮暮陪伴的虫吟鸟鸣、崎岖的乡间小路、袅袅升起的炊烟。这些属于她的人间烟火，在一声声鸟鸣中醒来又睡去，家乡在她心底是挥之不去的梦影了。

    她明白自己是一只再也飞不回去的候鸟，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安顿余生。

    还看见一些人默默无声地走，或准备坐上一辆车，忽听一声鸟鸣，驻足仰望一眼，便匆匆离去。急促的生活节奏不容过多的停留，开始一个巢走向另一个巢的旅程，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或是一缕寂寞的烟尘。

      咕咕～咕咕～仿佛是时间带着孤独的心灵，在空灵的啼鸣中行走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