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的男友
1、
盛夏黄昏时,细小的灰尘在光线里缓慢舞蹈、纠缠、跳跃,那一刻仿佛时间的河流汇成了永恒。
只听见一串歌声,时时刻刻在飘荡在空气里,似有涓涓细流淌过心头,唱地人柔肠百转。
任荷站在大学音乐教室的中心为学生演唱朴树的《那些花儿》,美目流盼、桃颊带笑,自有一种秀雅绝俗的气质。
唱完一首,有男同学起哄:“任老师,你为什么喜欢唱这首歌呢?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老师说给我们听听吧。”
任荷声音清脆柔和,面露娇色,如同傍晚天边一波未息一波又起的火烧云:“是有一个故事,你们慢慢听我说。”
2、
初遇陆冉时,任荷不过是大二的学生,满脸的胶原蛋白,天真活泼,简直就是青春无敌的代名词。
啊!一声惊愕的尖叫声从任荷房里升起,窗口的太阳发出刺眼的光芒,像一抹狡黠的嘲笑。
七点五十整,已经七点五十了!任荷焦急的喊:“妈,妈,你在吗?”
空无一人的家,只剩下任荷声音悠长的回响,任荷心想:“完了,完了,早上八点十分有课,从家到学校要坐十五分钟的公交呀!要迟到了,真的要被扣分了……”
任荷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上的自己,松软的栗色头发耷拉在肩上,任荷取了一只藻绿色丝带将头发轻拢在背后。
冒失鬼火急火燎地穿衣、刷牙、洗脸,提着书包就冲出家门。
三月的早晨,散发淡淡桃花香的北京路,一瓣桃花悠悠地落在任荷头发上还带着露水,晶亮亮的。
七点五十八分,上班的高峰期,川流不息,无数穿着干练的年轻人争抢着计程车。
任荷焦急地不停招手打车,无数车辆在任荷身旁流过,终于任荷露出轻松的面色,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身旁,任荷不管不顾地就上了车。
男子身穿白色T恤,凝视着前方,声音具有磁性,非常好听,开口问:“小妹妹,去哪里?”任荷礼貌的微笑:“谢谢大哥哥,送我去铜陵学院就好,我赶时间,十分钟内行吗?”
陆冉猛的踩下油门,拐入一条小路。
任荷惊呆,在铜陵呆了这么多年,怎么自己就不知道这条小路呢?任荷对凌顾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香水味晕染在鼻尖,浓淡适宜,车内播放着朴树的那首《那些花儿》,“啦……想她,啦…她还在开吗?啦……去呀!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任荷听着入了迷,心里激起一滩波澜,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的陆冉,清逸隽秀的样貌,鼻梁高挺,明眸皓齿,温文儒雅,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美男啊!
任荷惊喜,他帮了她一个大忙,他还喜欢《那些花儿》,那就能算她的半个知己了。
陆冉走下车,俯身替任荷打开车门,露出温暖笑容:“小妹妹,到铜陵学院了,没有迟到哦,再见啦!”任荷看着凌顾,觉得他有种勾魂摄魄的力量。
陆冉突然盯着任荷慢慢靠近她,他的脸在任荷的瞳孔里无限放大,他低声说:“别动。”目不斜视地取下任荷头发上的桃花瓣,接着又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任荷偏过头,忘了呼吸,心脏砰砰乱跳,大概是心动了,脸迅速染上绯红,慌忙突然起身跑开,忘了说谢谢。
任荷的藻绿色发带掉落在车上,陆冉拾起来时想喊她,却发现她已经跑了很远,松软的栗色柔发掩着纤瘦的背影在阳光下飞扬起来,闪闪发光,好看极了。
陆冉垂头露出浅浅的笑容,将丝带系在手上,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3、
有很多想念,都来的莫名其妙,就像任荷第一天认识陆冉,刚揣着砰砰乱跳的心脏跑开,才不见一会儿,就开始深深的想念他,爱情也是讲不得半分道理。
四月,往日路旁簌簌桃花已经全部凋落了,徒留一地的落红,任荷每天清晨都从那条小路走去学校,期待有一天她和凌顾能够重新不期而遇。
铜陵是全国土地面积、人口数量最小的地级市,可接下来的三年,陆冉就像任荷做的一场美梦,醒了也就消失了,短暂又美好。
明明陆冉只是路人,任荷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仅是播放了一首《那些花儿》,仅是载了她一程,仅是为她拂去头上的桃花瓣,却让她体会了落花流水般落败的爱。
大三任荷面临去上海大公司实习的机会,但任荷放弃了,她怕真去了上海就连遇见陆冉的机会都没了。
时间如梭,陆冉离开后,任荷仿佛一眼便能看见一生。
大四,任荷专心毕业,论文答辩,只是经过那条小路时偶尔会红了眼睛。
没有人了解正如那条小路一样静谧的过往,不为人知,却又直接便利直达任荷的心。
大学毕业,任荷坚持在铜陵的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尽管她的老师推荐她去上海的总公司,薪水待遇都比较好,但她依然拒绝了。
爸妈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只知道她的态度无比坚决。
上班之后再也不用路过那条小路,遇不见,看不到,思念就像台风过境一样,只剩一片狼藉,心痛到无法呼吸。
4、
工作一年后,因为任荷还没有谈恋爱的意思,任荷妈妈开始旁敲侧击:“荷儿,你表妹昨天和男朋友一起回家吃饭了……你表姐最近一直都被你大姨安排相亲呢!”。
任荷:“妈,我明白的,我可以去相亲”。
任妈:“你看这个小何啊,是个律师,名校毕业;这个小李,是个医生,还是高富帅;还有这个小凌,是你小姨给你介绍的,小凌刚从国外读完研究生回来,人长的还英俊,比你大三岁,妈妈是最中意这个啦……”
任荷玩着游戏,随意应付着:“妈,就这个小凌吧!就他吧!”
“行,太好了!太好了!妈妈帮你约着周末见面吧!”
陆冉像一场大雨,来势汹汹,惊起一湖波澜之后,又匆匆而去,大雨又怎么留的住呢?
相亲的前一天,冬天的夜晚,稀疏的三两只昏黄路灯,角落里有尚未消融得残雪,夜静的出奇。
任荷缓慢地踱步,突然听见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仿佛又看见小路的尽头隐约有熟悉的人影闪过,她焦急地快步追上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失落地准备回家。
躺在床上她一遍遍告诫自己,因为是自己太想念他,所以才出现了幻听,幻觉。
任荷看着镜中的自己,松软的栗色长卷发已经及腰,皮肤净白,娇俏的小脸,面色略微憔悴。
她选了一支深沉色的口红,取一条褐色丝带将头发慵懒地箍在脑后。
至于焕肤精华,隔离防晒霜,她一点都没涂,眼妆也没化,走的性冷淡风,却也很精致美丽。
原本就是一场应付,女为悦己者容。
5、
任荷踩着过膝长靴走进去的时候,屋内暖气开的很足,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右手端起咖啡凝视着窗外轻飘飘的小雪,雪白的手腕上系着藻绿色丝带,只留一个儒雅背影给任荷。
男子听着任荷的高跟鞋声一点一点逼近自己,心跳不停加速,直到咚咚声停止他才能假装镇定,背对着任荷缓缓开口:“小妹妹,你今天,又迟到了!”
他的话划破长空,在任荷眼里留下一道惊雷,任荷怔住:“又迟到了?我和他见过吗?藻绿色丝带?他叫我小妹妹,难道他是,他是……”
男子起身转过头目光锁着任荷,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诡笑:“任荷小妹妹,我很想你啊,你还记得我吗?”
顷刻间,任荷心里有一场海啸卷起,眼泪扑簌而下。
她扑进陆冉怀里,紧紧抱住陆冉,再也不想松开他,陆冉体温传到她耳朵上,她破涕为笑:“啊!是真的,真的是你。”
陆冉把她搂进怀里俯视着她:“原来你这么你迷恋我啊!”
继而皱着眉头为她轻轻擦拭眼泪,又柔声柔气的哄她:“好啦,好啦,别哭了,我赔罪,我赔罪,罚我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任荷轻声说:“我以为是我的幻觉,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在小路看见你了。”
陆冉深拥住她,用尽一切的力量:“是,是我,我来晚了。”
任荷:“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去小路,这三年你都去哪了?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
陆冉吻了吻她的头发,:“见到你那天,是我在国内呆的最后一天,我出国读研了。”
她撒娇:“哼!你都出来相亲了!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相亲对象不是我怎么办?”
陆冉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小姨是我的工作伙伴,偶然的机会她要给我介绍对象,看见照片是你,我欣喜若狂。”
任荷:“你无耻,是我小姨,又不是你小姨!”
陆冉:“你都是我的,小姨自然也是我的。”
这一次他们永远不要分开,春天一起去看小路的簌簌桃花,冬天一起去踩小路的残雪,听咯吱咯吱的响声,重逢之后,一年四季,小路上都有他们相互依偎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