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

2023-07-31  本文已影响0人  桥南街7号

——一杯酒,一个故事,说酒讲故事。

一、有一种茅台

时光回到二十多年前,在贵州当兵最后一年的尾声。新兵早已下队,我们切切实实的成为将要退役的老兵。日常的训练也不再如从前的频繁与勤勉,除必要的内务整理,剩下的只有每天例行的站岗执勤。一旦拧紧的身体闲暇下来,难免让人多想。时值初秋来临,沉底的思乡之情又开始从心底扬起。

新兵在训练场的汗水一如继往的挥动,如同我们往昔一样的严苛。幸好,四面八方新战士来到连队,他们挟着新鲜懵懂的气息,挠动着略显沉闷的军营不至于完全无趣。

那年,遇到一个贵州遵义籍的新兵,十七来岁,面容清秀,嘴巴讨巧,按现在的话讲,名副其实的小鲜肉。这新战友毫不掩饰自己的活泼的性格,平日喜欢粘着老兵讨教这样追问那样,老兵们也乐意给予解答与示范,大家私下关系处得不错。

有日,老兵正值请假在外聚餐,他厚着脸皮好说歹说跟来。其实聚餐的地方称不上有档次或特色,只是在老街寻常的路边食摊。老板简朴熟悉,味道也还不坏,所以大家偶尔溜出来以换换集体伙食之需。这小子一来,就叫我们侯着,他唤来亲戚提了一只有盖的塑料桶过来,嬉皮笑脸的说请大家喝酒。

平日虽然部队不准饮酒,在那个年代并不总是严格的,特别是针对即将退伍的老兵更是给予人情的照顾。眼见半桶看似的烧酒,面对七八个人正值荷尔蒙爆仓的身体与天气骤凉的应景,不失为一剂额外慰藉的浓汤。

没有什么仪式,提桶置在支起的桌边,荤的素的还未上来,便找老板讨要几个不小的玻璃杯,另有搪瓷茶缸凑数,直接从桶里提舀。

初识酒体在杯中呈现出清亮的浅黄,酒面在杯中微微漾动,遗在壁口的余液舒缓而下,拖出长长的尾迹。一闻,这酒不是日常所见的滋味,似老陈的酱醋,又如炒至焦糊的味道。我们平日哪有挑剔酒的可能,寻着机会有酒就喝就是,更无甑别是什么酒的能力与兴致。这看似色的成熟,香的奇异,来不及细细思量讲究,各自举杯干下一大口。酒液在口腔不作停留,顺着脖子一昂,径直一股暖流滑向丹田。然一层层,一波波醇的,润的、丰实的味道从四处泛起,在唇舌间持续的摇曳回旋,且经久不散。

这滋味杂陈的怪异味道因没有参照物,一开始并不受大家青睐。这自当理解,因为我们并非酒迷,只是时常把酒当作解锁身体的禁令。对酒的喜好也与什么口感和品项无实质关系。就这样,举怀换盏间,一桌人迅速开启了从训练场的雄心壮志到街头畅快吃喝的模式上来。

一旁的新兵不知是碍于身份还是接不上话,不敢放肆的慢慢陪啜。其他人则一两杯早已下肚,大家眼眉舒展,嘴角上翘,孔武坚实的神情开始变得开朗与灿然起来。酒的风格也仿佛没有了先前的突兀。接下来,文的饮、武的喝,热气与炊烟的交织下,这口越发陌生稠密的味道就此沦为初秋街景的陪衬。

众人渐渐一起淋浴在酒话中,聊着连队生活中种种或出糗或搞笑的事。领导的特殊嗜好与脾气也在信口当中。当然还有永远不变的话题——半路夭折的爱情故事,比如某个爱慕的女生打电话到连队给某个人,被指导员现场截获的事情。但话头慢慢的,就会转到大家对即将退伍后的兴奋与憧憬中去。

揪着话语渐疏的空隙,新兵转而卖关子问大家知不知道喝的什么酒。见没人接应,他自顾揭晓,今天老兵们赚了,全喝的资格的茅台,也算代表战友提前给老兵践行。原来新兵家是茅台酒厂的职工,他特意嘱咐出差的亲友拿着管够的酒过来看望老兵,感谢我们对他平素的照顾。这一场提前告别的路演,除了我觉得这样喝太浪费了,要求把剩下的酒颗粒归公的盘剥下来,还有一种渐生的情绪在大家心里与脸上暗自传递。

和平时代,曾经部队里的战友谈不上在硝烟中共赴生死,只是按着重复的信念与熟悉的年纪彼此并肩度过几年。曾经在部队喝过的酒,也只分为两种,白的或者啤的。而那些被时下认为奢华的好酒,二十多年来,不过是换了无数的华丽面具,但骨子还是质朴的面孔让人心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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