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人(八)——父亲的细妹子
我的亲人(八)——父亲的细妹子
父亲的细妹子,我的小姑姑。
小姑姑小时候姓邬,长大了姓陈。话说苦命的祖母身怀六甲时,祖父意外在阳民河落水身亡。祖母在痛苦中生下父亲后,在村子里坚强地生活了好几年。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闽西山区,孤儿寡母在农村的生存环境那是十分之恶劣,万般无奈之下,祖母接受了家族长辈的安排,同意本族某人入赘。重组家庭的祖母,很快就给父亲生了小妹妹,也就是父亲心目中的细妹子。本来,祖母一家因有祖产,只要勤劳耕作,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继祖父好赌而且是烂赌,心灰意冷的祖母进而去找算命先生算命,而算命先生告诉祖母的结果是,祖母克夫克子,要祖母远离父亲,否则祖母的希望、唯一的儿子——我的父亲活不过二十岁。在那个年代的山区农村,封建迷信盛行,对于没有文化的祖母来说,算命先生的话就是圣旨。于是,曾经遭受丧夫打击的祖母,为了不“克”父亲,忍住心中万般的不舍和心痛,带着爸爸的细妹子,选择了神秘的离家出走,而且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祖母离家出走那一年,小姑姑已经三岁。据堂叔奶奶讲,幼年小姑姑像极了祖母,皮肤白白嫩嫩,五官端正秀丽,非常惹人喜爱,特别是父亲非常喜欢和疼爱这个细妹子。真的很难想象,当年祖母和小姑姑失联后,大姑和父亲心中的那种痛苦和悲伤。父亲再见他的细妹子时,已经是解放后,这时候的细妹子,我的小姑姑已经是大姑娘了,已经是梁野山半山腰尧禄村出了名的好姑娘。
我第一次对小姑姑有记忆,是随父亲去小姑姑家做客。应该是我接替二姐放牛的第二年春节,母亲奖励我放牛挣了900个工分,在年三十吃年饭时就定了我随父亲去小姑姑家做客。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老家还没有通汽车,我和父亲分两段路来走,第一段先走到武平县城,在七坊村牌坊下吃煎粄休息。休息后的我,实实在在走不动了,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一边抱厌地问父亲,小姑姑为什么嫁那么远。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祖母的故事,因为父母亲从来都没说过。父亲听到我的抱厌,用很严厉的目光瞪了我一眼说,小孩子别乱说,到了姑姑家更不能乱说。然后,抬手往山上一指说,就在那个半山腰上,很快就到了。“看是看得到,走要走到老”,很多年后,我都记得这句老家俗语。
我的亲人(八)——父亲的细妹子
傍晚时分,我随着父亲慢悠悠的步伐,怀着马上就能见到小姑姑的激动的心情,走进了当时叫“牛扼岭”的尧禄村,沿着水沟边上走了一会儿,父亲往左边一拐,进了山坡上一家单门独户的院子。随后,我见到了脑海里想象过无数次的小姑姑。相比我在杨柳陂见到的村子里妇女而言,小姑姑属于年轻漂亮,衣着得体,身材虽然不高,但皮肤白晰,笑容非常好看。父亲拉着我走近两步,让我叫姑姑,我羞涩地叫了一声后,父亲跟姑姑说,这是老四,读一年级了。这个时候的姑姑已经生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表弟,还有两个小表妹。
相比大姑和父亲,小姑姑是幸福的。三岁的年龄,懵懵懂懂随祖母在老家最大的最高的现在又是最漂亮的梁野山落脚,在新的家庭里,有祖母的庇护,肯定比父亲在村子里“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生活要好的多。因为路途遥远,第一次去小姑姑家做客后,隔了很多年,好像是一九八一年在武平一中复读时,端午节再去过一次,再后来就是一九八九年春节带太太去拜见姑姑。但是,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因为姑丈是公社干部,后来还是公社书记,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姑丈是个大干部,尽管姑姑后来又生了几个小表妹,家里生活也十分困难。但是,姑姑对我们家十分关照,每次姑姑来杨柳陂,都给母亲带来面条、红糖和花布等珍贵物品,还给我们兄弟姐妹带来平时难得一见的上海大白兔奶糖。
可能是血缘关系,也可能出于姑姑对我们家的好,我们兄弟姐妹对父亲这个同母异父的细妹子都很亲,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姑。而小姑姑也很喜欢我们。特别是我,因为我曾经被父母派去县城找姑姑(姑丈)买黄糖,后来很多次,包括三弟和母亲生病住院,都是我去城关公社找姑丈,通过姑丈告诉姑姑。这里要说一下姑丈,姑丈姓陈,名桃春,和小姑姑同是尧禄村人。姑丈话不多,但说的话非常亲切,非常好听,在我的心目中是个非常好的人,也是支持我读大学的五个亲戚中排在第一位的好姑丈。姑丈卸任公社书记后,做了白露滩国营农场的场长,后来因肝病早逝,表弟子承父业也在农场工作。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姑姑在县城南门塅新宅基建了楼房,我们去姑姑家做客再也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现在的姑姑已经做太奶奶了,表弟新荣的女儿的双胞胎儿女都会走路了。今年元月四日陪姑姑重回尧禄村时,我告诉姑姑,祖父和祖母的灵牌位已经安放在邬氏祠堂,姑姑十分高兴,誇赞我们这一代人做了一件大好事,还很认真地告诉我,她也姓邬,离开杨柳陂时是姓邬的,到了尧禄才改姓陈。我明白姑姑的意思,姑姑是我们的亲姑姑,是我们兄弟姐妹的好姑姑!
祝愿父亲的细妹子,我的好姑姑新年吉祥如意,健康快乐!
我的亲人(八)——父亲的细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