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命活著（三十二）

三十二  妹妹的手術

  娟娟還在工廠工作，無意走上打工的那條路，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因為有兩個孩子要養。

帶著西北人的胃去南方，怎麼也吃不習慣工廠的飯菜，可是為了省錢，她還是強迫自己多少吃些東西。卻時常吃不飽，時間長了，常常鬧肚子痛，沒怎麼在意，慢慢地痛的越來越嚴重。去醫院檢查，醫生說腸子有問題，讓她注意飲食習慣。

但是條件有限，娟娟也沒有繼續追蹤，一直拖到痛的直不起腰板。才跑去大醫院看病。

哪能料到，醫生要求馬上住院手術，大字不識的娟娟嚇的跑出了醫院。

最後在紅紅的勸說下娟娟回到了老家，在縣城一家醫院做了腸子切除手術。那個時候農村人連正確的病名都不知道，只是聽醫生的安排。在醫院觀察幾天后，娟娟就回家休養。誰料回家沒幾天，痛得難受，又被送到醫院，醫生說剩下的腸子繞到一起了，必須再一次手術。家人沒有多想就同意手術，在當時的環境里只有相信醫生。也許妹妹的運氣不好，也許真的病的太久了，總之手術後妹妹更加的痛苦，坐臥難安，從白天痛到昼夜，大把大把的藥丸也無法解決問題，吃不了東西，幾天時間就暴廋了下來，紅紅和父親天天在醫院里看著也著急，好端端的一個人做了一個手術怎麼就成這樣了。

妹妹有氣無力地拉著紅紅的手：“姐，我是不是不行了，啊？”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你要堅強。”紅紅紅著眼眶回答。

“我想回家⋯”

原本以為手術後，妹妹的病就好了，但這突如其來的病情惡化，打破了整個家的寧靜。

看到病床上日漸消廋的娟娟，紅紅的心如刀絞，再加上醫療費用讓她不得不著急。老天總愛和窮人開玩笑。

娟娟為了生存，從來沒有自己的生活。為了兩個孩子為了家，她撐的太久了。讓病魔的爪子無情地伸向她。

紅紅的心情十分緊張，怎麼也不能放松。炎熱夏天的熱氣壓的她喘不過氣來，淚水遮住眼睛，有鹽份刺刺的，只希望妹妹沒事，老天爺，救救她，老天爺啊！救救她⋯⋯

父親很擔心也很害怕，他空洞的眼神讓人有些心疼。

最后聽小妹的建議轉到另一間比較大點的醫院，做各項檢查，醫生重新評估，胃腸科醫生同意住院再觀察看看。兩天后娟娟的疼痛比較緩和，可以進一些流食。娟娟的大兒子每晚都會過來陪陪媽媽，兒子長高了很多，只是皮膚哂的黑黑的，遠看和那個男人有些像。娟娟眼角流著淚，望著兒子，內心深處有的是無奈和難過。不能告訴孩子真相，真相有些殘忍。因為他的存在改變了娟娟的命運，几度認命的她，沒有反抗，只有順命，拼命地活著。躺在病床上的她心中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年邁的父親也是她心裏的痛，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把父親摧老摧枯了。娟娟還沒有報答他，自己就先病了。過日子怎麼就那麼難啊！

一周后，娟娟堅持要出院回家 ，醫生不建議出院，全家人都勸她不要衝動，又多住了兩天，還是執拗帶藥回家休養。紅紅辞掉了工作，手頭上真的很緊。不得已發了電報給二妹云云，讓她幫想想辦法。云云收到電報后就趕著回到家，看到瘦弱的娟娟哭成了淚人兒，那種難以掩飾的情緒讓家人們跟著難過。這些年姐妹們都各自忙碌，少了聯絡。可割不斷的親情還在，云云幫著負擔了些費用，在家照顧了十几天就離開了。

父親性格變得很沉默，煙抽得越來越多，下知從何時起，拿著煙斗的手有些發抖，原本稀疏的頭發掉的差不多沒了，頭皮被曬得發黑發亮。云云的歸來父親沒有了之前的激動和高興，離別卻讓父親多了些不舍和難過。他不接受各種離別。自從媽媽走后，他最怕的也是離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