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

      外婆年且七十，历经旧社会，坎坷一生。闲来无事，爱讲旧事于我，其中多为怪谈。时余幼，对此深信不疑，且颇感兴趣，每至其家，催之讲与我听。至今，多数已佚，然一则仍记于心。

      此乃六七十年代农村之事。时农村落后，电类尚未普及，看电影更是罕见。一小伙知当晚邻村有电影，将去。适逢这天亦为其父忌日，走前，母令其携纸钱为父烧去。去时，已为黄昏，若烧完纸钱再去，将晚矣。小伙考虑再三，终经不起诱惑，未至祖坟，找一随便之地草草烧之，直奔邻村。

      映毕，归家已近子夜。然见房门大开，屋中烛火幽明，母坐于中堂之上，目瞑，抓耳挠腮，作鼠状。小伙奇之，入门，欲问其故。未开口，母却先张口破骂：不孝儿！今为你父忌日，理应前去祭拜，尔只念电影之事，将纸钱随便烧之，此不孝之举，该遭五雷轰顶云云。小伙见母这般，郁闷之余，更是纳闷：焚纸时，已为黄昏，四周更无一人看见，母怎知此事？见母仍不休止，暂不理会，待气消之时，再做解释。于是，小伙出门坐院中抽烟舒愤，思量此事实为怪异。抬头时，忽见一怪事。盖其院中有一大树，人腰粗细，蔚为繁茂，值隆冬季节，叶落已尽，只剩枯杆。小伙忽见一黑影在枝间抖动，孰视之，盖一黄大仙也。黄大仙者，黄鼠狼也。再看，更觉不对，视其母，再视其鼠，两者动作相一致也。此时，小伙方悟，原是此鼠作怪，想是其已生灵气，魂附母之身。再一想，定是焚纸时，为此鼠所见，附母之身教训于我。想至此，怒火中烧，回屋取枪射杀之。大仙坠地而死，母亦扑地不醒。少顷，母渐醒人事，睁眼视其儿，问道：儿啊，怎此时才归，为父烧纸钱否？ 烧矣，烧矣，请娘放心。

      事后，母大病不治，终魂归极乐。小伙懊闷欲绝，悔不该射杀大仙，酿成次祸。而以我之见，实乃懒惰贪乐而成此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