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里的故事
这张照片里的故事
再次把我拽回九十年代记忆中的,不仅是这辆曾经在北京的大街小巷,只要有汽车的地方都有“黄虫”穿梭往来的“面的”。而且还有埋伏在这张照片左下角的白色小妖。
这只小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跳就把我带到了九十年代的初秋。那是一个中午,天空湛蓝,没有一丝风,强烈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些睁不开眼,但我还是看到了远处驶来的“面的”。我本能地抬手,司机反应很快,及时减速停了下来。
我熟练地拉开车门坐在车后,车子平稳启动,快速前行。我翻看着手里刚买的报纸。“你是六十四中的吧”司机开口问道。我一下子合上报纸:“是呀。”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惊讶,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我抬头仔细地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双大眼睛,白白的脸。“啊!郝仁。”我叫了起来,他是我初中的同学,个子很高,不胖也不瘦。听见我叫出了名字,他仍然一笑:“是。”
那时北京的路况太好了,还没来得及多聊两句转眼就到了目的地。在我准备付钱时,他一边抬表一边示意我先下车,就在我双脚落地的一刹那,他一把方向盘弄了个漂亮的掉头,紧接着一脚油门就走了。连让我说声谢谢的机会都没给我,更别提付钱啦。
就在我寻找有谁跟他来往密切时,闺蜜打来了电话:“知道吗?他吸粉儿!那天吸过量了,上房放鸽子时,一头栽到鸽子窝……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走啦。”
瞬间我的眼泪就下来了,多仗义的一个人啊,没想到上次一别竟是一世。我实在想象不出白粉儿的威力怎么会大到夺去人的生命?但从那时起白色对于我来说既是悲伤的代名词也是魔鬼的象征。
仅仅三个月后,我参加了管虎导演的电影《浪漫街头》的拍摄。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出租汽车司机普通而又不平凡的一天。这一天正好是世界奥委会要公布2000年奥运会举办城市的一天。
照片上的这辆“面的”在剧中的主人是谢东。
沙滩附近的一个大杂院儿是剧中谢东的家。妈是真妈,爸是管虎的爸。当时北影厂给的预算不多,管虎就让副导演把自家的老爷子叫来演爸,并嘱咐会计不要给老爷子酬劳。
东妈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现场,在场的人纷纷夸谢东演戏认真,虚心好学。东妈乐了:“我家大东子就是能吃苦,在央视做制片的时候,人少,大东子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抢着干。这孩子,从不给自己花什么钱,第一次挣了一万多,二话没说就给我买了化妆品。唉你们说说我一个老太太用一万多的化妆品干嘛?”东妈嘴上这么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与骄傲的微笑。
对于谢东的尊老,我们在建组初期深深地感受过。那天在仿清楼试妆,谢东一如既往的提前到达,一进院门儿,他就冲着导演喊:“怎么样,哥们儿我又是第一个到的吧。”话音未落,从屋里传来了女孩儿的歌声:“常常地想,现在的你,就在我身边露出笑脸,可是我却搞不清,你离我是近还是远,但我仍然相信,你和我前生一定有缘,于是我就让你看看我一往情深的双眼……”伴着歌声,孔琳从房门探出头来,她不仅唱着谢东的歌,而且做着谢东在台上唱歌的动作,这声情并茂的模仿,把所有人都乐翻啦。
此时,一位老艺术家寻声而来,他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用眼睛寻视着在场的人,当他的目光落在谢东的脸上时,紧走了几步,一只手从背后抽出来指着谢东说:“你是……你是……的儿子。”老艺术家话音还没落的时候,所有人的心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谢东的脸色十分凝重,他使劲抿着嘴唇,看得出来他忍的有多么艰难!如果是年轻人出此言,估计不光是谢东抬腿就得给对方几脚,就连身边的这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老艺术家瞬间反应过来,转了一个圈儿,又背着手走了。那一刻,谢东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后来我在拍摄电视剧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请谢东制作了片中的插曲,谢东很大气,没有在制作费上索高价,他非常在意的是他的作品是否能与剧情吻合。当时谢东红极一时,可他接了这个活儿后,亲力亲为,超出我们想象地完成了创作。
再后来,我在法治进行时的节目里见到了另一个谢东,我没想到他会沾上要了我同学命的白粉儿。
都说白色象征着纯洁,是天使,但我看到的却是一个白色的恶魔,一只隐藏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白色小妖。
我期盼这只小妖可以永远地定格在这张照片里,从而让天使自由自在地飞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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