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偶
玩偶
1
婴儿房里，一名躺在蓝色婴儿床上的婴儿正挥手舞脚，嘶声竭力地哭叫。
他哭得整张脸通红，五官都皱了起来。
背对婴儿床席地而坐的王芯却恍若未闻。
青葱似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已经凌晨2点了，她发了那么多条短信，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一条回复也没有。
眼睛红肿干涩，头晕脑胀，胸口也隐隐作痛，是之前哭太多的后遗症。
刘莉那个女人手段太高明了，肯定控制住了周冬升，不让周冬升跟她联系。
她心有不甘，只好一直打刘莉的手机，可她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
她后悔了，之前就不应该摔坏周东升的手机。
她前几天就应该好好跟周东升商量的，不应该因为他答应回那边住几天而发火的。
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呢？
4年多都相安无事，她刘莉不是一直装聋作哑么。
谁知道昨天下午突然找上门来了。
想起下午的事，刘莉面上就一阵难堪。
2
下午3点40左右，周冬升轻手轻脚给小婴儿脱掉脏了的尿不湿，用婴儿湿纸巾擦拭干净肛周皮肤。
王芯将新的尿不湿递给他，他熟练地拆开换上，俨然一副做过很多遍的样子。
“要不你还是把车钥匙给我吧，我就回去待一两天，完了马回来。”周冬升轻声建议，低头伸手给吮吸手指的小婴儿盖上肚子。
王芯不妥协:“我不准你回去，这回让你回家待上半个月，下回是不是直接让你跟我断了啊！你说是待一两天，回去了由得着你吗?”
说罢抽掉婴儿塞在嘴里的手指。
“她不是这个意思，平时咱俩这样她也没说啥。楠楠不是要高考了吗?他说想吃我做的饭，得回去陪孩子一段时间。”眼看着小婴儿瘪嘴要哭，赶紧将一边的安抚奶嘴塞进他嘴里。
王芯嗤笑:“别怕是她想吃你做的饭吧！你一个月也回去一两天了啊，这么多年还没吃够吗？”
周冬升叹了口气“这不是为了孩子吗?那我去买个新手机吧?总得把卡装上，她要是几天都打不通我电话会着急的。”
“为了孩子?周楠都这么大了，能自己穿衣吃饭！而且一大家子伺候他呢，哪用得着你！”
“鑫鑫也是你孩子，你咋不多为他考虑呢?不是鑫鑫更需要你吗？你回去了，谁管我们母子死活?”
“我不准你买手机，她要打电话直接打我手机！她不是挺厉害的吗？能不知道我手机号码?”王芯声音有点大。
周冬升解释:“你别这样，我跟她终究是夫妻，有时候得顾及孩子的感受，自从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也没说过什么，只要在孩子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了，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她这段时间总是找各种理由让你回去，当我瞎啊？我看不出来吗?”
“她就是觉得我生了个儿子，要分她家产吧?想让你跟我断了！周冬升，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当初跟你图你什么了？”王芯气得眼眶都红了，指着周冬升的鼻子问。
周冬升握住她的手顺势拉下将她揽进怀里耐着性子道:“是我不好，可孩子考试，我总得回去吧！你也不能一直押着我的手机跟车钥匙，不让我跟他们联系。”
“孩子和你都在这儿，我工作也在这边，你还担心什么?只是回去住半个月而已。”
王芯一把推开他:“周冬升，你个骗子！你刚才还说只回去住一两天的！”
“就是口误了，这个重要吗?我真的只是回去陪陪孩子。”周冬升抬手想要拨掉沾在她脸上的头发。
王芯一把打掉他的手:“重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跟那个老女人旧情复燃！”
周冬升紧蹙着眉头:“我怎么说再多你都听不进去呢？你以前多温柔啊，没带这样的，怎么生了孩子就变了！”
“周冬升，你现在开始嫌弃我了?你不是说爱我吗，爱我就要忍受我的一切啊！”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你4年，你玩腻了，就想扔了吗?周冬升，你不要良心。”王芯指责他。
周冬升失望地摇头:“两厢情愿的事，怎么就是我玩你了?”
“当初我没有承诺你什么，你自己也表示不图我什么，我没有强迫你，你自己愿意跟着我的。”
王芯忍住哭腔:“你就是图我年轻美貌，我被你骗了。”
周东升反驳:“你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图的，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疼你宠你。跟我在一起，就没有让你煮过一次饭，拖过一次地，洗过一次衣服，你还要怎样?”
王芯闻言愣住了！
“好了，你不要闹了，孩子都有了，好好过日子吧，我就回去住几天，你想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完拍拍她的肩，将被勾住手指的小婴儿从被套中解救出来。
王芯反应过来后大骂他:“周东升，我受够你了。你就吃定我了，但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那老女人也就是用得着你的时候才想起你。勾勾手指，你就往回爬，贱不贱啊！”
周冬升脸色铁青，嘴唇蠕动几次，想要说什么，门铃响了，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婴儿房穿过客厅去开门。
3
他刚一拉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一群人愣住了。
“租的小区环境还挺好的！”领头那人似笑非笑地夸赞。
周冬升把那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换成“还……好，你……怎么突然来了?”
“孩子要考试了，这几天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担心你出了什么事，以前没怎么关心你，现在过来看看。”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丽人精致的下巴点了点他身后。
周冬升顿时汗如雨下，尴尬地将她迎进屋内，站到一旁顺手接过她手中的包，瞟了几眼门外几人。
跟着的几人倒没进屋，规规矩矩站在门外，似在等她吩咐。
丽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做违法的事，你担心什么？”
抬眼对着站在婴儿房门口的王芯说:“王芯是吧？今天来帮我老公搬家的，收拾东西的时候有点吵，你多担待着点。”
随后吩咐门外的人进屋收拾房子里所有的男士用品和私人用品。
看着拖着行李箱进屋的几人，王芯慌了:“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能随便进别人房间。”
见几人人无动于衷，犹豫着道:“我要报警，告……你们抢……私闯住宅！”
丽人轻轻一笑:“我正想咨询警察同志一些问题呢?譬如，有人与已婚之夫同居生子，并私自挪用夫妻共同财产该如何处理是好呢？”说完顿了一下。
“既然你乐意帮忙，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丽人轻挽了下耳边的粟色卷发。
王芯不知如何是好，求助于周冬升:“冬升……”
周东升低着头，没有看他。
“冬升……”王芯再次哀求。
4
周冬升将脸别到了一边，没再看她一眼。
丽人见状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然后对周东升说:“你这边工作也辞了吧，反正你这班上跟不上一个样，还容易惹是非，我已经跟这边几个股东打过招呼了，明天晨会上宣读一下就行了。”
“对了，工作的事，我再给你找一个近便一点的，这回不跨市了，省得你又惹麻烦。”
“麻烦大了，自己解决不了，还得靠我啊。”丽人叹息。
王芯不可思议地看着保持沉默的周东升，哭着冲过去扑打他“孩子怎么办啊？孩子怎么办啊？你没有良心啊……”
周冬升来不及反应，脸和脖子上被抓了几道。
只是制住王芯双手任她胡乱踢打，依旧保持缄默。
王芯脱力后不甘心地朝丽人苦喊:“我跟他还有个孩子，就是他的，可以验DNA的。你不能把他带走，你不能这样……”
“他是孩子父亲，他必须承担责任！他必须承担责任！”
一直看戏的丽人笑了:“孩子不是我生的，跟我没关系。”
伸手指向周冬升:“至于他，他所谓的车子、房子和银行卡都是我名下的，包括他的工作也是我给介绍的。”
“不然你以为就他这样的上哪去找这么轻松的工作，靠他所谓的死党吗?别逗了，没有利益牵扯，谁愿意给你个照样拿钱的闲差?”
“之前他自己挣的钱去哪了，我就不过问了，他想养谁的孩子也是他自己的事，前提是他能养得活他自己。”
然后又点点王芯:“至于你，你家好歹是知识分子小康家庭，你父母还被蒙在鼓里吧？”
“若他们知道自己的好闺女根本就是未婚生子，所谓的‘女婿’只是别人家的真女婿，怕是要气出个好歹来。”
“自己做的选择，自己负责。言尽于此。”说罢也不管王芯作何表情，自出门去了。
周冬升走之前不放心地交待:“你何必跟她争，有的东西不能争，也争不过。我也是看一步走一步，剩下的事情后面再说吧，孩子毕竟是我的。”
王芯听罢瘫坐在了地上。
以后怎么办啊……
还有个孩子，她以为他会一直跟她在一起的……
4年啊，快乐的时刻那么多，一度以为哪怕是净身出户他也会跟她在一起的。
原来都是错觉，都是假的。
不禁掩面失声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