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安默

他爱她，爱了整整七八年。

一 清风徐来

2001年，遇见颜默。

彼时我六岁，他五岁。

他笑起来像是迎春花盛开的春天，温情却不冷调。

我们是同学。

一个班几十人，谁都不懂，也许，我们会记住彼此一生，亦或许，我们终有一天会相忘江湖。

那个时候的颜默，似乎还不是很调皮，也或许是我不太和他接触，不太了解他。总之，不管那时的他是怎样的，我都没发现他会是后来的样子。

颜默，是班里长得好看的男生，很多女生都喜欢和他玩，那个时候，似乎还不懂得所谓的颜值，不过，隐约的懂得，长得好看的，以后肯定是个大帅哥，于是，颜默，就成了班里一半的女生的男神。

颜默待人好，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欺负女生，也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调皮捣蛋。至少，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个乖孩子。

时隔多年，还记得他笑起来的样子，还记得他小小的个子，说不完的单纯。

二 艳如花开

她叫顾如，在青涩岁月里，美艳如花。

这是颜默心里的蔷薇盛开。

颜默喜欢顾如，不算是秘密。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班里流传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大概是七岁、八岁，他们说，颜默喜欢顾如。他亲口承认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那次，他帮她捡起掉落在水中的棉布鞋的时候吧，他们说颜默喜欢顾如。

七八岁的年龄，贪玩，调皮，小学的校园里有一条穿过校园的小河，体育课，他们在小河边玩水。顾如的白色棉布鞋掉在水不深的小河里，是颜默勇敢的帮她捡起鞋。

我想，那一刹那，她被他的好心感动，他却为她的感谢心动。

于是，从那以后，民间流传，颜默喜欢顾如。

顾如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俏皮可爱，嘟着嘴那肯定能够俘虏很多男生的心吧。

民间流传的颜默喜欢顾如的事，似乎是必然的事。

年少不懂爱的年龄，是我们以为的他喜欢她。

三 静若明珠

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颜默的暗恋似乎成了明恋。

青葱岁月里的颜默，没有在顾如面前承认过喜欢她，也没有说过不喜欢她。他的解释，对我们而言，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至少，颜默是喜欢顾如的，我们这样认为。

班里有女生喜欢颜默，一味地对他好，关心他，照顾他。

年少的时候，以为对一个人格外的好，就是喜欢，于是，很多女生喜欢颜默。当然，前提是，颜默有那个时候我们认为的帅气，有我们认为的好脾气，亦或许，是偶尔的小调皮。

颜默，是我们心中的男神，有可爱的笑容，有帅气的外表，还有会笑的眼睛。

颜默喜欢和顾如待在一起，尽管身边有很多“电灯泡”，尽管，顾如对他的态度，不是想象中的美好。但是，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他一如既往。

于是，四年级的时候，他亲口承认，他喜欢顾如。

于是，那一年，很多女生哭红了眼睛。

尽管，很多年后的现在，我们会觉得那个时候很幼稚，但是，似乎，那也成了我们心中最单纯，最神圣的时光。

有个小男孩，不懂爱，却喜欢着一个女生。

我听他们说起颜默，眼神里全是我能懂的光彩，一颗心为颜默沉到深海。

明知她是他的公主，却还是幻想有一天他能够成为自己的王子，即使，我们并不懂爱，尽管，我们深爱的安徒生童话，只是童话。

我想，也许有一天，颜默会发现喜欢他的人是谁。

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对颜默说我也像他喜欢顾如一样喜欢着他。

当然，这只是当时的幻想。

颜默从未关注过谁喜欢他，我也从未说过我喜欢他。

四  青春似锦

“颜默，你看，顾如。”

自从颜默承认他喜欢顾如之后，同学们似乎对此很有乐趣，尽管，他们对这个话题已经不觉得新鲜了。

所以，下课的时候，调皮的男生会捉弄颜默，本就不是顽劣的颜默，只是红着脸，要么害羞，要么生气。

害羞是在顾如面前，生气是在他们太过分的时候。

“顾如，颜默喜欢你。”

如果颜默没有任何表示，那么，他们就会转而向顾如说这个话题。

顾如不是好脾气的颜默，她对这个话题很不屑，也不感兴趣。

简而言之，顾如对颜默不感兴趣。

这不是安徒生童话里的故事情节，这是颜默和顾如的故事。

他喜欢她，她却不喜欢。

十二岁，颜默喜欢的人有了喜欢的人。

他是班里的另一个男神，从小到大，都和颜默是好朋友，或者说是好哥们。

我们也从五六岁的年龄，走到十几岁的年龄。

那年，很不幸，我和顾如是同桌。所以，顾如的心事，我了然心迹。

于是，颜默的忧伤，我无能为力。

“顾如，你喜欢谁？”

在不知道她喜欢谁的时候，我问她。

“是颜默吗？”

“不是。”

出乎我的意料。

这么多年，她没有喜欢过颜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安慰颜默。

只是，在颜默看顾如的时候，我和她说，加油。

我想，喜欢一个人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喜欢那么多年。

从不懂喜欢到不懂爱。

他的童年，他的记忆里，一定满满的全是顾如。

只是，最后的结局，让颜默措手不及。

五 她的他，终于不是他

顾如谈过很多次恋爱，颜默却从未有过。

初二的时候，顾如转学离开。

颜默再也不会难过了吧，没人知道。

我想起颜默和我说过的心里话。

“我是很喜欢顾如，喜欢了整整七八年。我是个男生，可是我为她哭过不止一次。顾如很讨厌我，是吗？我以后不会为她难过了。”

那时，我们是同桌。

尽管他欺负我，尽管我们吵架，尽管我们一起笑。

可是，说起他喜欢顾如的这些年，我心疼他。

“知道吗，以前班里很多女生都喜欢你。你只喜欢顾如一个人，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欢你。”

那天，我和颜默趴在桌上聊天。

“那你喜欢过我吗？”

颜默一脸坏笑的说。

“肯定喜欢啊，你那么可爱。都说了班里很多女生喜欢你。”

颜默眼里是深藏的忧伤。

那么多人喜欢他，可是，为什么顾如就不能喜欢他呢？

也许，是他爱得深沉，亦或许，她们喜欢颜默，不及他的喜欢。

可是，她们也曾为了他哭红眼睛，她们也曾为了他去和顾如说不爱就放手。

很久以后，我才懂得，从未在乎，何来的放手？

很久以后，我才懂得，从未放弃，何来的欢喜？

就如颜默曾经为了顾如的笑，欢喜一个午后。

从小一起上学的男生，很多都喜欢和颜默做朋友，因为他耿直，因为他脾气好，因为他是个好兄弟，班里的女生，依旧还是有人喜欢颜默，因为他从未改变过自己喜欢一个人的事实。

于是，那些年，颜默是我们心里最单纯的孩子。

六 璀璨如烟

高中，我们很多人都不在一个学校，也不在一个班。

于是，再好的关系，都慢慢变淡，都慢慢变浅。

或许是不同的环境，亦或许，身边是不同的人，高中生活开始的时候，或多或少的不习惯，或者是或多或少的改变。

颜默还是像初中那么受欢迎，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的不调皮。

他似乎比以前更活泼，更开朗。

他开始泡吧，开始谈恋爱，只是，很少听到他提一个人。

那个叫顾如的女生。

关于他的高中生活，其实，我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吧。

他恋爱了，他变得不爱学习，他变成了老师心中的坏学生。

可是，关于他的点点滴滴的事，我无处可知。

听他们说，颜默又谈恋爱了，又有人喜欢颜默了，颜默又甩了谁。

他们说，颜默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孩子。

于是，亲爱的颜默，似乎不再是我们心中的颜默。

可是，颜默，他还是那么喜欢逗人开心，颜默，还是会叫我们的绰号，颜默，还是会唱歌，还是会笑靥如花。

也许，连颜默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

高中最后一次见颜默，是高考毕业前吧。

高考后，各自开始自己的假期。

再后来，我们之中很多人，去了大学，也有少数的人，回高中复读。很不幸，颜默是其中之一。

于是，我们很少联系，或者说基本不联系。

然后，我在陌生的城市，开始一个人的孤独，颜默在熟悉的小城，继续他的人生。

高考之后，有朋友结婚，颜默他们在家的人都去了吧。

看到他们开心的笑容，卖萌的样子，突然觉得，十多年的时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曾经一起上学的姑娘都穿上了婚纱，一起长大的男孩都俊朗如逸。成长，不过是一个青春的过程。

七 安于沉默

听到颜默走了的消息的时候，是2015年12月，寒冷的早晨，刚刚买好回家的票。然后，然后就看到了他们的动态。

他们说，一路走好。

并不知道是谁，只是心里很忐忑。

询问之后，才知道，走的人是颜默。

不肯相信，也不愿意接受，明明眼泪已经掉在手机屏幕上，但还是笑着问他们是不是开玩笑，是不是恶作剧。

最后，不得不接受。走的人，是颜默。我们心中的单纯的少年。

颜默，你一定不知道，你走后，我们有多么的难过。

他的空间留言，全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人的留言，说颜默的诺言，颜默的傻样，颜默的过去。我想，这一次，是我们最想他的一次。

可是，颜默再也不会回我们的信息，可是，颜默再也不会叫我们的绰号，可是，颜默再也不会笑着说好久不见。

他们说，颜默走之前不开心。醉得一塌糊涂。

我想，他走后，不会再难过。可是，他会不会想起我们？看到我们难过会不会偷偷掉眼泪？

纵使有千言万语，他再也不给我们任何回应。

一个人听着他唱的歌，哭得一塌糊涂，看着他的照片，想念他的笑。

九 你听不到的声音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曾经，我们一度相信，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是生与死。

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小的孩子。那时，我们都才五六岁。我们走过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分开。我们吵过、闹过，也笑过，我们目睹过你喜欢一个人，喜欢了整整七八年，也看别人喜欢你，喜欢了整整一个青春。七年、三年、三年、两年，我们认识了十四年多，差不多有十五年了吧。这十多年来，看你一点点的长大，慢慢的成熟，我感慨时光是如此的有魅力，我们都不再是那个小个子的孩子，原来，成长不过是我们一起长大。

早晨起来，在教室里看到他们的动态，说一路走好，以为是恶作剧，忐忑不安的问他们，才知道，是你。那一刻，是无法接受的，也不肯相信，我泪眼模糊的说别开玩笑，心里却痛到窒息。看着你耍帅的照片，在厕所里哭得一塌糊涂。你那么爱闹腾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安静的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你那么爱笑的人，怎么舍得让我们这么多人为你落泪呢？你看，你空间里，留言全都是我们的，说只要你回来，我们就不欺负你了，你唱的歌，现在都火了，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听，你的声音那么遥远却又那么熟悉，明明感觉你就在身边，你却无情的让我们不得不接受你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你真的很坏，从小那么调皮，长大了还这么调皮，还和我们玩捉迷藏。

记得小学的时候，你是班里长得好看的男生，全班有一半的女生是喜欢你的，可是，你似乎不知道。因为从小到大，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姑娘。和你做过同桌，你痞痞的问我，你帅不帅。听你说过你的心酸，也帮你追过你喜欢的姑娘。你喜欢给我们取绰号，不喜欢，你却叫了十多年。你爱笑，初中班主任特别喜欢你，你总是把我们逗乐。这么多年来，看你笑过，也看你哭过，可是，还真的没有看你没反应的样子。冬天这么冷，你还要躺在那么冷的地方，一定很难受吧？这么多人去看你了，你都不起来打招呼吗？喂，你这样好吗？

好吧，原谅你不辞而别了。相信你也不想看到我们为你哭红了眼睛，也累了想休息了。那么，这一次，就不责备你了。等我们不想哭了就不哭了，但是呢，现在，我们还是很想你，所以，你就不要怪我们老是哭了。也许，几十年后，等我们老了，见到你，你还是十九岁的样子。你一定很开心，你终于活成了我们心里最年轻的样子。这是我代表所有爱你的同学、朋友写给你的信，你要开心，不准难过。

世间让你不开心了，我们无能为力，但愿，天国不忧伤。天国路远，一路走好。不要皱眉，不要牵挂，也许，某天，我们就见面了。再见，我们亲爱的少年。

想起你爱她的整整七八年，再也没有你的整整七八年，忘了说，我们一直心疼。

2015年12月，自你走后，一直单曲循环你唱的歌。

你的故事太长，我写不完。

再见时，你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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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写于2015年12月。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两年来，总是会梦到他。

梦里的他，总是带着笑，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

他说，对不起，以后不和你们开玩笑了。我回来了，我很想你们。

我看着他，在心里骂他是个大坏蛋。

每次醒来，都在心里想，大概是很久没见到他了，想他了。

等到清醒后，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离开了。

一直循环这个梦，一直没有接受他离开这件事。

我们终究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