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葱的信
葱:
我现在坐在咖啡馆的窗边,学那该死的证券。十二月份考试,我正在毫无情感地挣扎:挣扎着努力也好,挣扎着挣脱也罢。葱,我们选择的,起初并非都如愿,可是到了后来,如不如愿都不再敏感,那已成为生活中必经的一部分。
葱,看到窗台的玫瑰花了么?它被插在干净的瓶子里,摆上窗台,成为一种观赏形式。这儿,一年四季都吹着空调,一年的温度都不变,它享受恒温和优越——甚至都不了解外面——四季更迭,草木变幻。估计还要更稀奇地看向窗外:他们怎么都枯萎了?他们怎么又发芽了?玫瑰那样热烈激情,无需付出压力,只要有人还够浪漫,它的价值就存在。
草木则不尽然。草木靠着天气,土壤,靠着一切可以抓住和获取的东西——只要能活。冬季自身丑陋和春季华丽,他们漠不关心。只有那些雨水和土壤重要——你们是否想过,活下来是多么喜悦?在边缘,错一步坠涯亡命,走一步胆战心惊。如果认为不死即是目的,那么苟延残喘都尽如人意,狂暴的自然无处不充满馈赠和惊喜。当他们的心脏怦动,显然在这荒唐的世界中立稳了跟脚,除非有孤独,万无一失是不会死亡了。
窗外枯枝残叶,是平常的一天。塑料的玫瑰花瓣已被灰尘层层包裹,它缺少草木的心:不热烈就无法跳动,不接触死亡就不了解活着,不直面四季变换就接受不了这残忍世界。所以,葱,我描述的那支玫瑰,其实是一具化了妆的遗体,躺在冰冷狭窄的玻璃棺材里。
我们还得热烈些,还得期待并愉悦。我给你们写信,是因为无处可说,视你们为同行者。人过于复杂,五颜六色,扎进人堆能使我成长,但是我会变得肤浅和浮躁,更为油腻,这就造成时而匆忙麻木,时而一步挨一步,更别提认清自身处境。连活着都不知所以,亲爱的葱,死亡之后的事,谁又能料到呢?草木不确定,他们未来是被当成燃料,还是做成工艺品,还是腐蚀成泥土。至少目前,我们都要像草木,要沉稳地游在生活底部,知晓四季和静默,吃天上掉下来的雨,定期洒些种子。缓慢不代表停止生长,从未关心的色彩来源于自然。如果世界执拗且接近坍塌,我都不会害怕。我们在成长,固然经历艰险,但和草木大相径庭的是,你们生活在木头盒子里,我生活在房子中,为确保不沦落到玫瑰花的境遇,只有怦然心动。
今晚人们都回来了,我将加入热热闹闹的人群,疯一会,再歇会,吹吹风。剥个橘子时,开始羡慕它光泽的外衣和饱满的身体。
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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