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段时光,便是它的一生
时至今日,未曾想过去记念她。突然想起她,只因为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一部电影——《一条狗的使命》,如今,才刚刚想起想为她这点什么。
和她的故事比不上《忠犬八公的故事》那样感人,也没有《一条狗的使命》那么千回百折,第一次见到她,是她刚满月不久,父亲将她裹在军大衣中骑着摩托车冒着大雪带回了家。她陪伴了我七年,如果要按照某种寿命换算来说,她的七年相当于人的四十四岁,然而,只是陪着我走过了一个童年,却搭上了她的一生。
现在再写关于她的故事已经过去七年了,依然觉得再好的文字也无法重现她陪在身边的时光,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人说爱一个人被伤害过之后就不敢再轻易地把心再交给另一个人了,失去心爱的宠物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失去她之后,再不敢看和她相关的事物。她的名字和很多小土狗一样,叫“小花”,仅仅因为她是花色的毛发。
在老家还没有修路之前,有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每次饭后喜欢和母亲领着小花去散步,那里的草没人管,便疯狂地往上窜,风一吹,全都齐刷刷的发出“哗哗”的声音,每当这时候就能看见一个灵活的小身影穿梭在大半个人高的草丛中,有时候她会逮虫子,有时候会在那咬草杆子磨牙,然后沿着小路迎着夕阳自己在那里自娱自乐,等自己玩够了就回头看看我和母亲有没有跟上,如果发现我们不见了,她会愣在原地一秒钟左右,接着原路飞奔回来边跑边四处瞅,这时候我和母亲就会忽然从草丛中窜出来,然后她就猛地一“刹车”,在路上“漂移”一道,然后扑到我们怀里,她的身材比较矮小,但是也不轻,每次这样撞过来都会让我后退几步,但还是乐此不疲地这样逗她玩,当时也认为她会陪伴我很长时间,认为这条路会一直存在,想象着这些疯狂生长的杂草会在我成年的时候长得像树一样高……
再后来,我小学毕业了,她已经陪伴了我六年了,在这期间她走丢过两次,抢我饭吃不下十次,还有一次我在家睡觉一睁眼就发现她站在我眼前,一张放大的脸使我“垂死病中惊坐起”,还有遇上一个持刀恐吓我要杀了她吃肉的中年油腻男子,那一次她缩在我的怀中瑟瑟发抖,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很中二的想法:想保护她一辈子。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算是达成了,在她死后一段日子还为她遮风挡雨过。
第七年,是我们相处的最后一年,有很多爱情在七年之痒中夭折,我和她倒不是那种跨越种族的爱情,但是第七年,也成了我们迈不过的那道坎。上了初中没几个星期,学校组织集体出去,待一周再回来,本来是充满乐趣的一周,我有了很多新花样去和她玩,回到家后站在院子里叫了几声,没等到她扑向我的身影,本以为她跟着母亲出去遛弯了,后来晚上到了爷爷家,母亲十分为难的告诉我她死了,我清晰的记得当时我正在吃苹果,硕大的苹果顺着我的手滑了下来,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好远,从爷爷家到我家路程并不远,三分钟就能到,这一次,我却感觉十分漫长。
我也记得,那时候正值秋天,晚上的夜空明星璀璨,老家房子边有很多棵白杨树,她就被埋在其中两棵树中间,我那天跪坐在地上哭了很久很久,从刚开始看着一个小土包发愣到嚎啕大哭,因为是农村,有很多人养狗,四周尽是犬吠声,让我有种错觉,会不会她就在这之中呢?在那天之后,嗓子发炎了好几天。在初中时,我是跑校的,每每放学回家都会在巷口习惯性地叫一声“小花”,许久没有回应才想起她已经离开我了,后来初中毕业了,那些白杨树也被砍了,我站在烈日下蹲在她旁边和她告别,在那时,父母已经离了婚,我一般跟着母亲生活,不再每天都回来了。
高二的时候,我来到了继父家,开始了新的生活,偶尔回家一次,发现老家所在的村子已经面目全非,曾经和她一起走过的羊肠小路已经全被钢筋水泥压平,比起风吹走我们的脚印,却留下令人怀念的场景,我更怕看到现在这样连个怀念的地方都没有,老家的周围的土路也成了水泥地,不用再怕下雨天弄脏了衣服、不再怕走夜路崴到脚、不再怕路泥泞到无法行走,当然,也不怕看到那已经成为平地的土包时心生悲伤的情景,因为她所在的那一块土地,也被不透气的水泥压的死死的,说来惭愧,我现在回家已经找不到她了,她终于在我的生命中永远的丢了。
那天偶然看到《一条狗的使命》,看到第一段生活时,青少年的他看着垂死的狗狗,无力的道歉,脑中瞬间出现了我看着她的坟嚎啕大哭的场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看到转生成为警犬的狗狗为了保护主人而死时,又想起了遇见那个持刀的男子时她虽然在我怀中瑟瑟发抖,但还是冲着他面露凶色一直朝他狂吠的场景;看到“狗老大”终于找到了最初的主人时,脑中没有什么合适的场景,只是在不停地哭,这才意识到,她永远回不来了。想来易安居士有言“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
时至今日,再和别人说起小花时,我会说“我有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