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城南农贸市场
“小雪”日后,气温降到5/1度。脚冰凉得睡不安稳。翌日白天,冬寒的淫威下加上了秋衣。嘴里呼出的气成了一团团的白雾。俨然已是真正的冬天了。这几日连着阴雨天,没有阳光,湿冷。撑着伞的手,近乎有一点僵木。使得我有点想念南方的惠城了。细雨敲打着雨伞,我想,在这样的日子里,若是三五好友围坐一室,喝喝茶吃吃瓜子聊聊天,或是和家人呆在屋里,听听绵柔的黄梅调,亦或是拥着心爱的人躺在温暖的被窝,你织衣我看书,要么做男女之事…呀,那该有多美,才正是应时应境的吧。
上午近十一点钟的样子,在滨河路闲步,走到城南农贸市场旁,突然就想进去看看。
城南农贸市场是近年来新建的,由于城镇发展的需要,城西也新辟有一座农贸市场。而城南农贸市场,基本上是原来的老农贸市场的迁移。
老农贸市场在建设桥与廊桥之间的北岸沿堤上,是最早的农贸集中地。那时廊桥还没有兴建,不过是一座老桥。
爷爷曾经在老农贸市场摆有一个摊位,主要卖些干货,比如毛鱼,虾,海带,瓜子,还有一些小农具,如条锄,火钳之类。记得还有塑料的花,制作成小盆景。后来爷爷身体不好,让哥哥守摊。听爷爷说,哥哥只知道打牌,不把心思用在做生意上,坐吃山空,这个摊位也就不了了之了。当时像爷爷的摊位大概四五千块的本钱,顶多不超过一万块。不过,要相当于现在的十万起步吧。没有守住它,可惜了。我想,家族的衰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竹)耙子 “联枷”新的城南农贸市场,改变了老农贸市场的格局。由原来各种农贸商品摊铺的间杂,进行了分类。一楼专门卖吃的,二楼是卖用的。
一楼进门左侧是几家卖豆制品的,有水豆腐,干豆腐,有千张,生腐。我喜欢吃豆制品,尤其是喜欢吃家乡的豆制品,吃起来更有豆子的原香。右侧是连着几家卖干货的,诸如毛鱼(一种扁平小鱼,咸的,应是海鱼),干虾,花生米,薏米,豆皮等等。
还有一种家乡的特产,就是扯面。也叫挂面。纤细如麻花,又如发丝。好看又好吃。
中间是一排排卖蔬菜的长长案台。摆着各样的新鲜蔬菜,诸如西红柿,青菜,莴笋,大葱,冬笋等等。应季的反季的蔬菜,现在都有卖的,几乎是应有尽有。在蔬菜这一方面,觉得各地都差不多。就连在拉萨,在药王堆农贸市场,时令或反季蔬菜也是可见的。
有一个小摊,四十来岁的摊主热情地对我说,“有土鸡蛋,一块钱一个,比超市便宜,有自家养的老母鸡。”看我拍照,以为我发“抖音”,我并没有抖音的。倒让我感到,现代的农业人员也是新潮的,需要信息交流,希望有更多的渠道把农产品卖出去。在这里让我想到一件事,如果你去买菜,不如买街边农家的小菜,新鲜,比超市里好。这样的经验有一位作家写到过,觉得有道理。
东边的一角有卖腌制品,如各种咸菜。靠南的一边是肉类。有猪肉,牛肉。
二楼卖用具的,与别地不同,可以说是家乡的特色。有好多用品多年都没有使用过,连见也很少见了。
比如一进二楼的左侧靠墙,摆着的竹耙子。就是小时候耙柴的工具。所耙的柴,主要就是松树叶即松针。每到秋天,冬天来临之前,一夜秋风,树下山坡落下一层金黄。三五成群的小媳妇妇女们洗好衣服吃过早饭,拿着竹耙绳子扁担上山去耙柴。回来时有的是驮一捆,有的是挑一担。家家檐下屋后都堆着一垛垛的“丛毛(即松针)”。干松针特别容易引火,带着松油,红黄的火苗在灶爣里燃烧,觉得特别温暖,祥和。
粪箕 条把靠竹耙边上,挂着“联枷”。装上细竹梢做成的长把,双手抡起,联枷落地捶打。多用于打小麦,也可以用它来打黄豆,或者“六谷”(即薏米)。打麦是在夏天。一早把麦禾一排排铺在打场,经太阳一晒,联枷响起,麦粒应声蹦落。一般是两人对打,你打一下,我抡一下,啪啪地响,一排一排打过。麦禾杆下落下一层饱实的麦粒。
常常到了傍晚,还没有清场。等我们在老屋小河边追萤火虫玩的时候,妈妈还在屋檐下扬麦子。说是扬麦子,实在不知怎样用家乡话来说,实际上也不是扬,而是借用一种工具,双手端在怀里,上下翻扬,把麦壳杂灰除去。这种工具就是“蒲篮”。圆形,竹制。有大有小。小的可以用来筛黄豆,大的用来晒稻谷玉米小麦,中等的就是用来扬麦子。
还有竹篮,小时候用来打猪草,耙柴时也用过它。或者用它装青菜,萝卜。或者装衣服到河边清洗。
小时候家用的用具很多都是竹制的。比如竹床,竹椅,连碗柜也是竹子打做的。所以,那个时候有篾匠。像做新衣服,事先约好裁缝师傅,看着他扛着缝纫机上门来,高兴得很。篾匠师傅的工具不用扛,只带一把篾刀就可以了。篾刀厚重,看上去显得粗笨,实则锋利,经篾匠师傅的手,变得灵巧,犹如穿针引线,可以织出花来。请篾匠师傅、裁缝师上家门做活的情形,那平常的日子,想起来,是那样的令人回味,特别有一种居家过日子的祥和。只是没有看见竹床竹椅。
倒是还见到曾经在灶台上使用过的两样竹制用具。一个是捞饭用的,就是米下锅烧开后,把饭粒捞起,沥去米汤的工具,家乡土话叫它“烧鸡”,当然不是吃的鸡,实则就是过滤的工具。还有一样“杀猪”。一家子饭吃好后,收拾好碗筷,洗碗用抹布或丝瓜筋,洗锅用的就是“杀猪”,当然不是过年杀年猪,它是篾匠师傅,用一节圆竹,先破成等大小的爿,然后再层层破成片,再横刀破撕成细条。一截坚硬的竹筒,最后变死一把“细刷子”。用它洗锅,一刷,简便。有时,姐姐父亲也随手折一根,用来它剔牙。
“烧鸡”和“杀猪” “蒲篮” 竹箩 搓衣板 火炉 “火粪锅” 扯面 南瓜还有两样,也在二楼见到。一个是火炉,一个是搓衣板。火炉有多种多样。有可以坐的坐火炉,有带把的手火炉,有单把的,有双把的。还有一种搁在地上的火炉,一个四方的架子,中间放着一个带沿的锅,锅里放着炭火。有钱的人家用的是栎炭,没钱的人家,就铲做饭烧过后的炭灰。因为带锅,所以把这种火炉叫“火粪锅”。常放在四方桌子底下,吃饭或打麻将,围坐的人都能感到它的温暖。至于搓衣板,只有下雨天,去不了河边洗衣服,而衣服又不得不换洗的时候,家里的人就用它在屋里洗衣服。放在装满水的澡盆里,搓洗。过去常听人开年轻丈夫的玩笑,惹媳妇生气了,晚上不让你上床,叫你尝尝跪搓衣板的滋味。这搓衣板就是一块木板,凿成一条条凹凸不平的波浪,跪上去,想必不好受。
二三十来年,农村乡镇发生很大的变化。农贸市场就是它的一个缩影。大多数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可是,差别也始终存在。
在廊桥,见到一位老人摆卖竹箩,他乡人朴素的穿着,靠在栏杆上,在冬天到来的时候,那几只无人问津的竹箩,感觉是那样的孤寂落寞。在他的身后,是靓丽明亮的厨窗,让人感到现实生活中无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