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父亲（四）2018-12-19

      听奶奶说父亲小时候的成绩很好，但是因为时代和家庭的原因，父亲读完三年级就没有机会继续上学了，但是父亲喜欢看书，当然我的爷爷也是喜欢看书的，小时候听奶奶说爷爷以前在大队是不用干活的，因为他在生产队里相对来说是很有文化的，在吃大锅饭的时代他是记工分的，后来开夜学的时候，扫盲年代还要带村民学习识字等，所以父亲会买很多武侠小说给爷爷看，父亲很喜欢收藏这些武侠小说，用一个很大的箱子把这些书锁起来，通常借给别人的时候也会再三叮嘱要爱惜，即使是给爷爷看的书，也是看完一套再给一套，以前我在二姑家上学，我和表哥等大一点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会緾着爷爷给我们讲故事，当我们知道这些故事来自于书上的时候，在识字后表哥就会让爷爷给他那些武侠小说看，而慢慢地我也喜欢看武侠小说了，记得第一本武侠小说是《萍踪侠影》，之后小学的时间里，再父亲不再家的时候，常常是爷爷看了的小说我也会常常抽他不看的时候去看，所以在上小学的时间，我会在干农活时看书，拾柴的时候看书，上学和放学的路上看书，总之我几乎看完了金庸（YVEH）所有的武侠小说，到了初中的时候，同学们迷上小说的时候，我几乎不看了，因为这些小说都看了啊，而在看电影连续剧的时候，我也常常是预言家式的存在。现在想来看书也会遗传，不仅爷爷、父亲、我喜欢看，现在我的儿子也是个书迷。：－）

      在上初中后，我也一直喜欢看书，记得那时候初中有个很好的同学叫米勇，他的父亲和两位哥哥也很喜欢看书，我经常去他们家玩，有时候他来我家住，有时候我去他家住，有一次我在父亲忘记了把一本关于性格的培养和养生的书放回箱子里就去重庆了，于是我拿来看，自己看了之后就借给米勇了，等到父亲二个月回家时候找那本书时，那本书米勇带回家，他父亲又借给了别人，而父亲知道后很是生气，原因一是因为我拿了书却没有告诉他（当时我的确怕），原因二是我自己看不说还借给别人看，在多次询问后我才告诉自己拿了并借给了同学。那段时间因为重庆的天气太热，温度很高，政府要求全部停工，所以父亲那几天都在家，而我也正在放暑假中，第一天我去找书，他们找不到，第二天再去找，说借给同村的别人了，我同米勇说，这本书不是说不能借给别人吗，我父亲不知道我拿出来了啊，但是他说他父亲借出去的，借的人不在家，第三天父亲说都几天了还拿不回来，第四天我要求自己和他家的人去打，终于拿回了书，但是没想到的是书已经是面目全非，封面没有了，而且书也是弄得比地摊上的书还要旧，短短的一周时间，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弄成这样子，我心里都沉下去了。

       记得有一次父亲借了一套金庸的《鹿（YNJX）鼎（HNDN）记》给城里那个远房的很有钱的亲戚，六姑丈（DYI）家（他们在我们眼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搞房地产的，90年代的时候就有近千万的身家），但是那套书借了之后可能找不到了，那怕是当着这样有地位有身份有财富的人的面，父亲也表达了他的不高兴，后来弄得六姑悄悄地拿了书价的好几倍钱，但父亲还是觉得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这套书不好买了，我做木工的叔叔常去这位姑丈手下做工，但父亲从来没有去过，估计也和这件事有小小的关系吧，那怕以后上高中，他都说人要有志气，让我不要去六姑家，自己凭自己的本事挣钱才有本事。但说真的，后来在婆的关心下去六姑家，人家对我这个远房的侄子真的很是关心。拿着这本破烂的书，想起这件事，想起父亲对于书的爱护，我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父亲，我早上出门，拿到书的时候是快中午了，在同学家吃了午饭后不敢回家。

    我不敢回家，就在家里周边找放柴的地方藏起来，趁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把那本书放在了家里，又在周边藏起来看看父亲发现这本书后是什么反应，漫长的等待中父亲发现那本书很是生气，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收拾我。我听了不敢回家了，真怕被他打个半死，就在外面兜兜（QRNQ）转转，到了晚上也不敢回家，天已经黑了，因为有月亮和星星，所以还是看得见路，我在坡上转来转去，既想回家，又怕回家，我知道如果父亲要罚我的话，奶奶和妈妈都难以阻拦的，而他最听的只是爷爷的话，那暑假爷爷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我跑去爷爷的坟头上哭，说：爷爷你如果还在的话，那么我说不怕回家了，现在你不在了，我怎么办啊，那时候真的很是奇怪，虽然爷爷坟地旁边有很多坟，但我一点儿都不怕，也许是回家的恐惧比在外面更怕吧。

    但是我终究是不可能不回家的，多次回到家门口又往爷爷的坟头那边去，这样来来去去几次，在家门口兜兜转转的，最后估计是近十点钟了，我看见家里的门还没有关，还开着灯，但是我还是不敢回去，我在屋外的柴堆里，竹林里，厕所里换首地方躲，方便观察家里的情况，就在我躲在厕所的时候被母亲出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接着发现是我，她很高兴，让我回家，我想着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就说我不回去，我到外面去，不然父亲看到了会罚我的，说完我就转身想往外走，但是我心里知道，我是不想走的，因为在外面躲来躲去的滋味并不好受，我心里知道，其实我是想用自己不回家来减少父亲对我的惩罚吧，母亲大声对房间里的奶奶说：“妈，大娃回来了”，奶奶也出门问我一整天都去哪里了，说家里人一整天都好担心，看着奶奶和母亲担心的话语和关切的神态，我才知道对于家人来说我是那么重要，心里想即使被父亲狠狠地打一顿（GBNM）也无所谓，这本来从头到尾就是我自己的错，我应该早点回来承担自己的责任，  不应该让奶奶和母亲为我担心那么久。

     我表达了自己不该让奶奶和母亲担心的想法，同时也表示担心父亲的处罚，奶奶和母亲都说，去给你爸认个错，他不会打你的，今天他其实也好担心的，我走到父亲的面前，他躺在乘凉的席子上，我说：爸爸，对不起，我今天错了。没有想到的是，父亲没有一句凶的话，而只是很疲惫地说，回到家就好，饿了一整天，快去吃点东西吧，以后千万不要做这样的傻（WTLT）事了，我预计中的狠狠地打一顿没有，而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关心的话，我的眼泪忍不住涮涮地流了出来，我心里多希望父亲狠狠地打我一顿，这样我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但是他却没有。后来奶奶和母亲告诉我，在我下午没有回来的时候，父亲一直都很担心我，他下午一直在外找我，还问过路人，有些说在水库旁边看见我，还怕我偷偷去游泳，还在水库边我们小孩常去游泳里潜水，而又怕别人知道说些风凉话，他也许之前为那本书生气，而后来则是一直担心我的安全，怪不得我回来的时候，他那么疲惫，我心里面真的是很难受，心想以后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那怕打死也不离家出走。

      父亲一直是爱孩子的，只是这种爱更为的隐匿，需要在生活中慢慢地去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