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上）

后来呢？

爹爹给我讲故事，我总喜欢问：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爹爹总是被我缠得没办法了，不得不一再把故事延长，结局之后还有新结局，直到我乏了，睡着了。似睡非睡之间，我总是听到爹爹叹气，有时候还喃喃自语：真是越来越像了。我很想问一句：像什么？可是我真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等到睡醒来，又什么都忘了。

我叫姒婳，我从小就没有娘亲。从我记事起，我就跟爹爹相依为命，住在褒城里。褒城地处偏僻，离京城很远。褒城很小，只有几千子民，他们都是纯朴善良的人。褒城的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很少迁出，只听说有一个很厉害的读书人在京城做大官。

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我小时候经常问爹爹，我娘亲呢？我娘亲去哪里了啊？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有爹爹和娘亲一起疼爱，而我只有爹爹？爹爹每次都说，等婳儿长大了，娘亲就会回来，到时候娘亲要看着婳儿穿上大红嫁衣，戴上凤冠，身披霞帔，风风光光出嫁。我羞红了脸，说，婳儿不要嫁人，婳儿要永远陪着爹爹和娘亲。爹爹听到只是笑笑，摇摇头，我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哀愁。

爹爹是个教书先生，在褒城的学堂里教书。他还帮人写信、写对子。爹爹的字写得可好看了。爹爹写字时，我就在旁边研磨。闲时，爹爹也教我写字。我常常贪玩耍赖，爹爹也随我去，我不想写字时就让我看他画画，画来画去画的都是一个女子，明眸皓齿，艳若桃李。我仔细看，对着院里的水缸照面，总觉得我和画中的美人眉眼之间有相似的地方。我知道，那就是我娘亲。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让爹爹伤心，所以不再提找娘亲的事了。

每年夏天夏至的那一天，爹爹总要独自一人走到离褒城很远的一个山谷里，放一把狼烟。这是隔壁的仇伯伯告诉我的。爹爹每次都说他要出一趟远门，把我放到仇伯伯家里。仇伯伯独居，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女，他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我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会去放狼烟，我也不再问了。我知道爹爹那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