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麦事
晴空万里,风却隐隐不见,绿意盎然的各种树叶,张开一片片荫凉,呵护被热气炙烤的万物。
布谷鸟四处嚷嚷着催农民抓紧时间割麦,小麻雀却叽叽喳喳的说不要急不要急,我们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乡野已经热火朝天了,割麦机在田间飞一般的穿梭,扬起丈高的灰尘。农民们站在地头一边挥洒汗水,一边张开硕大的袋子,笑哈哈的看着金黄色的麦子滑溜溜的进入袋子,颗粒归仓了!
我执迷于这种场景,忽地就被时光拉到小时候收麦的场景中去。
家乡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带,坡陡,地块小而不平坦,所以当周边的村子已经用上割麦机时,我们仍然用传统的镰刀沙沙的割麦子。
晚上十一点多,父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磨着镰刀,直到刃上锋利闪光,用手轻轻一滑,呲呲的微响,就又开始磨下一张镰。
早上,天还未亮,甚至没听到公鸡打鸣。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着做饭了,苞谷糁馏馍,偶尔也会煮几个鸡蛋,毕竟是要出大力气干活,不增加营养不行。
父亲也已起来,把捞车安顿好,放上绳子、盛满茶水的军用水壶、三五把镰刀。
我十几岁的时候,适逢割麦,父母也会喊上我。虽然睡意未消,心里是十万分不愿意,但也怕母亲唠叨,只好慢腾腾的起来。
早上寒意很深,外面必须穿件厚一点的长袖,否则冻得唏嘘唏嘘。简单的吃了点饭,就和父母拉着捞车去东面的坡上割麦去。
去麦地时,一路上坡,光空车子一个人力气小的话也是拉不上去的。有时我会试着拉一段,不过由于父母在后面推车,倒也不费多大劲。
由于家里的责任田不到二三亩,却凌散散的分了三四块地,最远的有四五里路,从家里到地里往往需要个把小时。
到麦地时,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夏日的骄阳正在万众瞩目中,跃跃欲试。
邻边的地里霍霍的割麦声已起,这是自家屋没有吃早饭就过来割麦的大嫂,干起活来比男人都强,大哥则一屁股坐在地头给我们打着招呼。
我也拿起镰刀,躬着腰,伸开了阵势,伴着哧啦哧啦的声音,麦身便顺势倒在我左边的臂弯里。
父亲挑长的高,还泛点青的麦子,先割一部分做成麦腰子,中间一拧一折,隔一段放一个。我把一卡子一卡子麦整齐的放在腰子上,等凑成堆了,父亲会过来捆成麦个子。
母亲麻利的割着麦子,一会就把我甩的远远的。父亲也开始呼呼的割起了,我似割似玩的割割停停,有时候会蹲下来,和地里的毛毛虫干一仗。父母本来也没指望我可以干多少活,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慢慢地,麦地里开始热闹起来。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在麦地里忙活起来。休息的片刻,人们会借伸伸腰的功夫,开开玩笑,荤素搭配,笑声朗朗。
麦子割够一车了,父亲和我会把捆好的麦子扛到地头捞车边,把麦子装起车子里。装车可是个技术活,必须保证中间空,否则在颠簸的下坡路上容易翻车。我就因一次不负气,把中间装实,谁知没走多远就翻了,好在人没事,也算吃一堑,长一智。
麦子开始时是拉到麦场,后来麦场没了,就在房子边的空场上,逐个立起来,好让太阳把麦秸秆晒干晒透。在大集体时的麦场,各家各户都划了一块,当每家每户的麦子直楞楞的站着时,我们这些孩子们就在里面玩着捉迷藏,偌大的麦场被我们这些小孩们渲染的欢畅流动。
麦捆多了,就把它们堆成小山似的,我们叫它麦垛,也是为了防止下雨了好遮盖。我就清晰的记得和父母、姐姐用塑料遮盖麦垛的情景,当时风吹雷鸣,呼啦呼啦的塑料不听使唤,我们心急火燎,四下遮挡。
麦子割的差不多了,等待打麦机进驻。几个家庭联合在一起互相帮衬着,小孩们上在麦垛上,把麦子往下扔;一个劳力用镰刀砍断麦腰子;两个劳力把麦子往打麦机里面塞;女人们则拿着簸箕,接麦粒,往塑料袋里装麦粒;还有两个劳力用桑杈攉挑麦秸。麦子打完后,则把麦秸再堆成麦秸垛,远远看去像个蒙古包。
不过这种热闹非凡,气势昂扬的场景,只能永远存在记忆中了。
从记忆中晃过神来,举目远处,刚才还在张扬的麦穗已经只剩下麦茬直愣愣的立着。
挪动脚步,站在烈日焰焰之下,张望故乡的方向,收获的喜悦和回忆的甘甜,在开始起风的时刻欢快的飘扬起来,像一面旗帜,活在真实的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