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过年回家吗？

        小宝五年级了，三岁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去外地打工了，他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

        爷爷奶奶的生活条件还是很好的，在农村过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小宝不记得三岁以前的事了，其实很多孩子都不见得记得三岁以前的事，但是三岁前，妈妈始终在身边。那天，家里多了一个大皮箱，是妈妈网购的，他不知道皮箱是做什么的，他当成了玩具车，推来推去，甚至要坐到里面，他不知道，妈妈第二天就要提着皮箱去找爸爸了。对于爸爸，那时候他印象就更模糊，从他出生爸爸只有过年才回家。

        在北方，至少在我的家乡，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留守儿童，他们的父母多数是在农闲的时候出去打工，农忙便回乡收拾庄稼，冬天，北方人的传统，要在家里“猫冬”。所以，每年的分离，也就是几个月而已。再就是一般就只有一个孩子，出去几年都会把孩子带到打工的地方，北方人的传统“老婆，孩子，热炕头。”而那天，小宝拿了一张表格回来，爷爷一看“留守儿童登记表”。爷爷有点诧异，却马上明白了。

        “老师给你的？”爷爷问。

        “嗯，老师说，拿家里写，怕我们填错。”小宝突然抬头说，“爷爷，什么叫留守儿童？老师为什么让我填表？”小宝不知道什么叫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就是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爷爷看着小宝，眼睛却不敢直视小宝。“那老师都发给谁了，就这张表格？”爷爷又问。

        “有.......。”小宝说了三四个孩子的名字。

        “放那吧，吃完饭咱俩一起填写。”爷爷结果表格放在桌子上，人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爷爷停留一会出去了，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他说，能不能不让孩子填写表格。老师跟他说，这个就是实际情况，市里要统计的，填表时正常现象，让老人家不要多想。

        从那天开始，家里多了一个问题——留守儿童。爷爷每天尽量的避免这个话题，可是，孩子却一直都不肯忘记。他追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能不能不做留守儿童，爷爷叹着气，也很无耐。小宝的爸爸，在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偷偷的跟小宝的妈妈领了结婚证，到家的时候，木已成舟，小宝都快出生了。尽管很是不开心，但是都随着小宝的出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宝从小就聪明可爱，家里人不再责备两个年轻人的冲动，反而觉得这个孙子来的很是时候。小宝的爸爸把妻子送回来就开始在外面找工作，小宝妈妈说，孩子她照顾的三岁，也要出去，不可能两地分居。爷爷奶奶已经觉得欠了儿媳太多，更是不敢说什么。转眼七八年了，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他们才回家，那十几天，是小宝最快乐的时候。

        小宝六岁那年，听说爸爸妈妈要到家了，就去厨房开始洗水果。谁也没注意，他拿起一把刀，切苹果，切坏了手指，鲜红的血吓得孩子哇哇直哭，爷爷奶奶吓坏了，就在这时，儿子媳妇回来了，看着满手是血的孩子，他们责备老人是怎么看孩子的，可是一直到爷爷拿出消毒水，也没有人说要给孩子擦点药。

        “小宝，你为什么自己切苹果啊？怎么不叫奶奶？”事后爷爷心疼的问孩子。

        “我每次跟妈妈视频的时候，我看见爸爸都给他削苹果，切成小块，拿牙签扎着吃，我也想给妈妈一个惊喜。”小宝已经忘了疼痛，跟爷爷说的时候手舞足蹈。可是他没看见，转过身的爷爷，眼里泛着泪花。

        从开始上一年级，小宝暑假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都要去广州，妈妈请假几天回来接他，玩两天，然后他就一个人在家里做作业，到了周末爸爸妈妈再带出玩。

        “小宝，咱以后不去广州了好吗？你自己待在家里四五天才能跟爸爸妈妈玩，多没意思啊？”奶奶看着视频里孤单的小宝禁不住的心疼他说。

        “不，我要来，这里有爸爸妈妈的味道，还有，在这里，我就是不是留守儿童了。”小宝赶紧拒绝了奶奶的建议。

        后来，到了暑假，奶奶就跟着小宝，千里长途跋涉，去广州待上一个月。一辈子没出过省的奶奶，在广州的城中村住上一个月就瘦了好几斤，跟一个人来不同的就是，这四五天，是奶奶陪着小宝。而到了周末，他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家里就只剩下奶奶。奶奶忽然觉得，那些没读书在家里做个小买卖的孩子也挺好，起码，人家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在身边，不是留守儿童。

        几年的疫情，百年罕见，小宝已经懂事了，他知道很多人不能回家过年了，可是他想妈妈和爸爸，视频里的爸爸妈妈总是感觉那么不真实，他想要爸爸的宝宝，妈妈的抚摸。还有要让他们看看墙上增加的奖状，他有好多话，想亲口对他们说。爸爸，妈妈，今年过年能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