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鱼在深夜起舞

其实，龙逸到白石岗村收集了很多信息，比如道水、石斜的人际关系，与谁有过节等等。在村长请他喝酒时，他已经问了。只是，他习惯将信息后搁心底，让它慢慢发酵，最后形成清晰的逻辑。

白石岗村以前是个码头，鱼龙混杂。很多人是逃荒来的，也有一些犯过事躲避到这的。道水是随他父亲来到这的，十三岁，他父亲得痨病去世了。他就在人群中混大，所以油。他不擅撒网捕鱼，靠贩鱼为生。也有点欺行霸市，但乡里乡亲的，也都不予计较。平时吧，你烦他，但真没了他，又总觉得缺点啥。石斜的信息更少。石斜是投亲来到白石岗村的，来时已近五十岁。他表舅是白石岗村人。要说他舅可算是文化人，白石岗村的秀才，能说会道。可惜，一次喝多酒，倒河里淹死了。石斜与他表舅性格截然相反，寡言少语，但石斜继承了他表舅的本事，比如主持祭祀，又比如雕花手艺。

龙逸在去钢城的路上，这些信息又在脑子里转了一遍。他不知道弄清石斜的身世对这个案子到底有无意义，他只是凭本能行事。在钢城，有他的老同学，他大学的下铺兄弟展明在等着他。展明是钢城公安局经侦大队的队长，混得风生水起。据传，很快就要升了。当展明接到龙逸电话时，兴奋不已，想着这大学的上下铺兄弟有小十年没见了。展明还特地开玩笑，说，还有人心里惦着他，晚上为他接风。

展明说的是果丽，龙逸的初恋。人这辈子，有些人，是一辈子永远忘不掉。比如初恋，夺去初吻的人；又比如破处，让人初尝禁果的人；还比如，分手，真爱过后肝肠寸断的分手的人。对龙逸来说，这三者集于一身，果丽是他内心最柔软的一片空地。

他还记得，他们初吻是在一个小河边。那条河边，成了青年男女们幽会的圣地。那天云淡风轻，他们躺在草地上，他的手终于忍不住爬到了果丽手上。果丽的手弹了一下，缩回去。龙逸的心也崩的跳了一下，他窃喜不已。终于，手继续前伸，攥住了果丽的手。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当他将果丽揽到怀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动作很笨拙。他甚至连果丽的脸都没有看清。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忆到这段时，他总有一个感觉，感觉当时果丽的脸上有河水反射的月光。粼粼的月光在她脸上摇曳。他第一次感觉女人的嘴唇，那软软的。自此以后，他回忆起来，都感觉那软软的感觉像天鹅绒。天鹅绒是用来做奖状的，柔软而神圣。这感觉在龙逸心里生了根。

他们的初夜在学校的宿舍里。那时候的女生宿舍男生是不让进的，女生可以到男生宿舍。大二那年放暑假，龙逸准备留学校勤工助学。果丽本是高干子弟，父母管得极严，但果丽费劲口舌，也留在了学校。那晚，果丽就坐在他床头。他们先是拼命接吻，吻到嘴皮都发麻了。龙逸终于忍不住，将皮带解开，拽着果丽的手伸了进去。果丽笑，说，流氓，像泥鳅。令龙逸惊讶的是，果丽居然将头伸了过去。这是龙逸从未有过的体验，飘飘欲仙。当然，他很快泻了。当年轻就是年轻，身体总会随着冲动硬挺。

他已经忘了那一夜他们做了多少回，有多少回成功，有多少次不成功。最后，他们躺在一起。果丽跟他讲，这些经验都是她表姐教给她的。她表姐是给美人坯子，人见人爱。其实，那时候，龙逸内心就有些变化，他知道，果丽终有一天会离开他。他们门不当户不对。

龙逸想着这些过往，不知不觉已下了高速，进了钢城。钢城是老工业城市，很多烟囱冒着滚滚浓烟。龙逸换了盘CD，里面传来汪峰的声音：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