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文集|在鼓浪屿晨跑-诗意的岛

20170121

一夜鸟鸣，先是远处的孔雀叫声，接着是不断地各种鸟儿。酒店窗外有一株枯树，一枝粗碩的枝丫斜伸着指向天空，夜间的鸟儿一定在此集合。岛上的夜晚异常宁静，临近海滩且远离岛中部的热闹街区。海波在夜色里算不上汹涌，半月下的海水非常平静，站在窗口一点儿也听不到声音。倒是一夜鸟鸣从未停歇，从闹市中跑到这里寻求幽静的人儿初来乍到还真不习惯这样的宁静和喧嚣。

早上六点钟，岛上很多人还在睡梦中，因惦记着海上日出，我便起床了。那根枯枝上果然停着一只长尾鸟，只是鸟儿已经不再叫了，悠然自得地梳理羽毛。树枝和鸟的剪影就映在我的窗外。酒店走廊上和白天平时一样没有人，白色的墙，绿色的松枝般的藤蔓沿墙上左右伸展。昨晚在酒店门口大榕树下嗅来嗅去的旺财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东边已经非常亮了，西半边的天空还是青色的。快点！冲出院子的白色栅栏，向海滩跑去。

沙滩上只有两三个早起的游人，沿着沙滩上湿漉漉的地方紧贴着海浪走。昨夜的浪潮卷带走不少树枝和垃圾，环卫工人正在无人处捡拾海边垃圾。

日光岩突起在酒店左侧，挡住了东部视线，昨夜，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翻越绕过这片挡住光亮的岩石，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看到真正的东方海面。东边的天空很亮了，但并没有玫红色的或者其他绚丽的霞光。我已经跑过一公里的海边栈道，穿过一条潮湿隧道，又走过一株巨大浓密看不到天空且散发着发霉气味的榕树。在走过一个长满绿苔的小型石拱门后，看到的却是几块圆形岩石卧在海水中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我没弄清楚是岩石没睡醒还是太阳还没睡醒，但此时的翻越结果并不是想象中大海的壮阔和一览无余。对面的厦门岛和几栋临海的楼房在晨光里清清楚楚。天与海交接的地方就这样被这几栋楼房占据三分之一。

一簇被绿色树木包围的地方挡在前面。沿海栈道前方铁门紧锁，这是一片景区，不对外开放！东边的光越来越亮了，没有走不过的路我四处寻找出口，旁边应该有条小道。此时的晨跑者和一只被困的狗没啥差别，在岩石坡下摇摆几下，向后回跑。

果然有一条路，是我昨天去邮局是走过的那条路，只不过昨天是慢悠悠的走过去，现在我必须争分夺秒奔过去。台阶、石块路、柏油路，有时还要穿过一些脚手架。岛上正在大力修路和修葺房屋，到处都可以看到施工的脚手架和堆在路边的建筑材料。

向着光跑过去，不需要任何地图指引，飞蛾永远追随光亮，夸父紧跟太阳。终于在菽家花园附近，一段开满紫色三角梅的台阶，再转过两个弯，绕过一个正在修葺的大院子。。。高高的黑色铁栅栏里有几株粗大的大王椰和凤凰木以及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木，一个半露出的罗马柱，一个露出一般的欧式别墅。白色的墙体上布满青灰色的印记，在这样明亮的早晨中有些凉意。

这片庭院深深的旁就是一排雪松，紧靠海边，那些雪松在临海一面无遮拦地将枝干伸向海面。海面上泛着油光，鱼鳞片片袭来。何须猜测，太阳早已升起，离海面有一杆高。

有那么一刻我是沉默的，对着太阳苦笑。无人知晓的窘境，只有海水知道。岛上是看不到海上日出的。我已经绕岛跑了半圈四公里多了，不论高坡还是台阶，无论岩石还是小路。岛上长满高高低低的树也长满房屋，不仅如此，鼓浪屿外围和对面也长满高高低低的楼房。这座岛已经被建筑包围，海上日出早已抛弃这个地方。我所期望的海上日出就这样夭折了。

像是等待恋人但又最终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怎么办？我选择继续向前跑，把另一半索性跑完。岛上的风景在这个错失的海上日出中并没过错，相反，它们大大方方把那些游人无法看到的一面展示在我面前。没有其他游人，那些小道那些异国建筑那些蓝天和三角梅都是我的了。天空澄蓝如洗，那些明亮的花和白色城墙在那些颇为用心的门窗旁以各种姿势向我展露不同面目，或精巧或粗犷，或含蓄或浓烈， 或小径悠悠或豁然开朗。那些用岁月和海风验证过的街道和两旁的街道任凭我一个人阅览。我从未如此奢侈地拥有这些默默诉说，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每一面墙每一扇门都有别样的故事。。。

错过了日出，我还有一座岛，一棵树，一簇花，甚至一夜鸟。很幸运这座岛她理解我的苦衷，并用不经意的美给我安慰，我不能懈怠不能因为失望而错失了此后的风景。

第一次看海上日出就这样不了了之，我羞于人说。对于想象中的海上日出，我想应该还在东方，再东方的地方。它需要我再早起，循着光亮发出的所在，奋力奔跑。像是夸父追日遗留下的种子在血液中跳动，向前奔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可以真正亲眼看到海上日出，那应该在下一段旅程中，下一段奔跑中。梦里总有些未曾到达的地方，未曾实现的愿望暂存此处。或许就在某个不经意不刻意的时候悄然而至，不期而遇。而我，将满含热泪安静地拥抱那个海上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