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唏嘘的人生

收到出车任务：抽搐，一家便利超市门口。

“便利店门口，抽搐。又是警察转接过来的电话，难道是喝醉酒？”在救护车开往现场的路上，我这样猜测。

“应该是癫痫发作了。”医生说。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性更大。

等我们到了便利店门口，夜幕降临，这里是一个小广场，很多宵夜档正开着，吃饭的人也多。广场中间有个闪着光的小塔子，后面定睛一看，竟然是酒瓶做成的，很别致。警车闪着灯，我们下车后很快发现一个人正躺在便利店门口，对于警察的问询，他不能回答一句。

他的头刚好躺在一个塑料垃圾铲里面，警察过来拿开了旁边的扫帚，但却没有办法拿开垃圾铲。他的嘴角还有一些泡沫，一直做着抬起身，又躺下的动作。脸部，耳朵有一些擦伤，他的样子很符合癫痫发作。周围有一大堆人围观，警察试着向周围人确认他的身份。我看到他旁边的桌子靠着一副拐杖，和一袋空的矿泉水瓶，桌上还有一个薄荷糖的盒子，看起来像是他的物品。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两个打火机。这时有个围观的人说，他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又走出一个中年人说，认识他，帮忙通知他家人。“他叫我叔，是退伍军人。”

“退伍军人”四个字让我们很惊讶，做过军人说明他身体是很健康的，不知道为何现在变成残疾人，而且军人多有优待，何以如此落魄呢？我们抬他上车，往医院驶去。他的一只脚不自然地下垂，应该是这只脚走不了。穿的牛仔裤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膝盖处磨破了，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裤子一点也不合身，明显太宽了。裤头是用一根鞋带系起来的，就这根鞋带，也用了很久，颜色也很暗淡，我猜以前是白色的。他没有穿鞋子，应该不是遗失了，而是本来就没穿，从他黑黑的脚底板可以看出来。他肯定有很多故事。

车子还没有到医院，他慢慢清醒过来了，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也记得他家人的电话。他说，自己09年被人打伤昏迷后，之后落下残疾，同时有时候会发作抽搐。医生给他妈妈通电话后说，他以前也这样发作过，不用做什么处理，她过来接他回去。

一个年轻人光辉的前景就这样毁了。只能杵着拐杖捡废品，跟妈妈相依为命。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他妈妈应该年纪也比较大了，还是妈妈好，不管儿子发生什么事，永远也会守护在他身边。我很感慨他的命运，给他消毒伤口的时候，问道：“打你的人应该要坐牢吧？他把你伤得这么重。”

“没有找到他，他已经跑了。”

我给他消毒完伤口，他很礼貌地道谢。晚上一直不停出车，再问他，他妈妈已经接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