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父亲是个有趣的人!
他会刻图章,会画写意花卉,尤擅画梅,更是写得一手好书法。
他会摆弄各种乐器,琵琶、二胡、笙箫管笛,无一不通,最喜欢的还是二胡。
他少小时,正处文革期间,物质匮乏。一日,祖父让他和大伯把粮食推到市场售卖以贴补家用,他在回家的路上,看见有人在兜售胡琴,他的双腿那里还挪得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把胡琴,大伯拗不过他的纠缠,竟然也就答应了他,用卖粮食的钱给他买了人生中第一把胡琴。为了此事,大伯和他也没能逃过祖父的责罚。
多年以后,他每每和孙女提及此事,总能逗的孩子哈哈大笑,引得孩子不听的追问:“爷爷,后来怎么样了,你有没有被祖爷爷打?”
他还爱花,所以也爱养花,他把养花当做生活中的一种乐趣,花开得大小好坏都不计较,只要开花,他就高兴,在老家的天台上,一到夏天满是花草。
如今,天台上只留下了一堆残砖碎瓦……
父亲是个爱子的人!
他是一个可以让我跨骑在他脖子上的人;他是一个深夜陪着我打着手电去捉青蛙的人;他是一个为我小时候生病迟迟不好,下跪磕头无数的人;他是一个把我堵在游戏厅的人,押着我回家学习的人;他是一个拿到我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满脸涨红、手舞足蹈的人;他更是一个看到孙女出生手足无措,坐错公交的人;他还是一个病休后,仍然风云无阻接送孙女的那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总是向他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他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直到失去他以后,我开始自己独立思考、独立生活,遇到各种奇葩的人、奇葩的事情,我才懂得他的不容易,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念他温暖的手掌牵着我走过的一个一个片段,怀念那些坐在他自行车大梁的日子,还有,还有那些他骑着二八大梁的自行车带着我穿过的大街小巷……
父亲是个好酒的人!
幼时便知酒香味,正是因为他好酒。他确实是爱喝酒的,一生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开心时喝一杯舒畅情怀;不开心时喝一杯排忧解难;平日里和朋友高谈阔论时,痛饮几杯那更是常事。
总之,在父亲的生活中,酒是无处不在的。在老家二楼黄色旧柜子里总是放满各种酒,有洋河大曲、汾酒、四特酒、五粮液、茅台各色酒品。有次母亲错手打碎了一瓶,浓浓的酒香弥漫,久久不能散去,足足熏了我们好几天!
我在外地读书期间,得知当地名酒四特酒,想起父亲爱喝酒,省了点生活费,给他买了两瓶顶级的。待过年回家时,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在长途火车上奔波了19个小时才带回家。父亲见到非常高兴,连连感叹说:“儿子也会帮我买酒了……”见到他如此欣慰,我还后悔没有多买些给他,时至今日,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我深知是酒害了他,令他过早地去世。但我并不记恨他的酒,他喜欢喝酒,自有他的道理。也许他在微醺之中,能感受到心灵的翅膀无比地自由,可以冲破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晦暗和苦闷,释放出一切。
今日清明,我给他再次倒上一杯酒,让那环湖而建的墓地弥漫着浓浓的酒香,我深信他是一定能闻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