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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

2018-09-03  本文已影响6人  zipelo

我扶着门口,就像抓着巨人的牙齿站在他的嘴巴前。外面好多花,还有人影,还有积木一样层层叠叠的房子,还有一个大大的太阳晒得人脑袋发胀。真可怕,这巨人的肚子可真大,我退了退,唯恐被吃下。

我想还是待在屋子里比较安全,我转过身,上了阁楼,“咯噔咯噔”踩着楼梯,木质的楼梯发出细闷而奇异的声音,如同电视机那个长着黑白键的钢琴一样能说会道。我上了瘾,一遍一遍跑上来跑上去,木质楼梯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嚷个不停。

“茵茵,茵茵!”我看见那个高大的女人从发散出香味的叫做“厨房”的神奇屋子里钻了出来,她带着被桌子碰了脚趾头的神情直奔着我来,到了我跟前又摆出嘴角上扬眼尖细咪的样子,嗡声嗡气地说道:“茵茵不要闹啊,妈妈给你做饭呢!安静一点好不好啊,上楼陪你的小熊去吧!”她牵着我的手走上了阁楼,领我进了我的小房间,我的小熊安静的躺在床头上,她把小熊塞在了我的怀里,蹲下身子来又对我说道:“茵茵你乖一些啊,爸爸还没回来,妈妈没空看着你啊,你自己玩一会哈!”说着把我放在了地上铺好的彩色垫子上,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我把小熊端端正正地摆在我的面前,靠着墙使它不易歪斜。我摆弄着周围的积木,手拿一个,往小熊肚子上放了一个。我高高的扬起手,嘴里嘟囔着:“咕啊啊噜。””我心里想说的其实是:“为我们伟大的友谊,像猫咪喜爱它的眼睛。”我见过猫的眼睛,圆圆的,闪闪的,如同一个小小的星球。女人抱着它放在我眼前,我看着它的眼睛,明亮得像一个镜子,我看见了我自己。

从此我便喜欢看猫,然而那个可恶的女人从不允许我单独靠近,哪怕是她在场也要紧紧地抓着猫的爪子,不让它和我拥抱,烦人!还好有我的小熊,同样有些圆圆的,大大的眼睛,只是它不会如同星星一样闪动。

楼下叽里咕噜得有些声响,接着便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知道又有人回来了。

“茵茵今天表现还好吧,没给你添麻烦吧!”胡央把外套搭在了门口的架子上,边说边走进了厨房,熟练得把手环在了女人的腰上,“玲玲,今天也辛苦你啦!”

杨玲挽了一下头发,关上了火,把菜盛进了盘子里。“知道我辛苦就把菜端出去,傻样。”

“得嘞!”胡央屁颠屁颠得端着盘子走了出去,杨玲在围裙上擦着手也跟了出来。刚把盘子放下胡央接着说道:“我去把茵茵带下来。”“一会儿别忘了洗手。”

我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接着就听见“茵茵,有没有想爸爸啊?”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一双大手把我举了起来,拿他那硬硬的胡须在我脸上蹭了蹭,被扎疼的我“啪”得一声打了他一巴掌,男人显然一愣,他眉毛挑了挑最后还是平缓了下来,安静的抱着我走下了楼梯。

我被放在了座位上,靠着那个女人。

胡央转身去洗手了,回来时正遇上杨玲的目光。“怎么了?茵茵又调皮了?你样子不大对。”“没没没,什么事都没有,咱俩茵茵乖着呢!吃饭吃饭!”胡央挤出个笑脸,坐下开始夹菜,左手不经意地挠了挠被打的脸颊。

女人拿着筷子夹了块绿色的菜举到我面前,我用牙齿衔了一下点嚼了嚼,脆脆的,香香的,便张来大口吃了进去。我刚刚咽下去,女人又夹了一块棕色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往我嘴里送,我尝了尝,油腻腻的,便紧紧的闭了嘴巴。那女人非要往我嘴里塞,就夹着那块油乎乎的东西忘我嘴边顶,我不耐烦地伸出手打掉了,然后伸手去够盘子里绿色的菜。

“哎呀,茵茵你别拿手抓啊,我给你夹给你夹。”女人这才麻利得往我嘴里送着绿色的菜,男人默默得往我这边的盘子沿堆起了绿色的菜。

“老公,你看茵茵,只喜欢吃芹菜,一块肉都不吃,老这样营养不良怎么办啊?”杨玲求助似得盯着胡央,胡央叹了口气,把筷子放在一边,身子往后挪了挪,他直挺挺的仰着背看了天花板好一会儿。

“我看还是抓紧对付茵茵的病吧,不然吃什么都没用。”胡央平静地说道。

“咱家茵茵的自闭症你也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治疗的好法子,你没听上次那医生说么,要什么专门的人员在专门的时间专门的地点治疗才有效。”杨玲眉头紧锁。

“去他娘的三专吧,名词一套套的,到现在一点起色都没有。”胡央又换了姿势,身子前倾,双手呈拱形,额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唉,也怪我,一天天拼死拼活也挣不到大钱。”

“老公你别这样,我,我也可以工作的。”杨玲关切地说道。

“你还是在家好好看着孩子吧,大不了我再找个兼职。我吃好了,去歇一会。”

日子安静的偏移,墙上钟表的时针从正午安静的走了一圈又一圈。星星也顺着指针爬了上来。

我呆呆得躺在床上,然后爬了起来扒在床沿上看着窗外,天空里的星星像乌鸦老去的眼睛,天空是它们的墓地。

半夜,胡央因劳累过度烦了急性阑尾炎,杨玲连夜把他送到了医院。

清晨,我睁开眼睛,耳边并没有那个女人的声音。我抓着熊走下楼梯,打开一个一个房间,没有她的身影。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应该在外面吧,我现在门槛上,盯着街巷和两旁的树。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呢!那去把她找回来吧。

我现在宽宽的马路中央,迷茫地望向两旁,我该去哪?

远远的驶来一辆出租车,杨玲急急忙忙地跑下车来,哭着把茵茵抱起,“茵茵,妈妈来了,你怎么乱跑啊,出了事怎么办啊!”杨玲把茵茵抱得更紧了,泪水打湿了衣襟。

“啊哦,啊呼。”我张着嘴巴发着奇怪的声音。“奇怪的女人,有什么可哭的啊?我找到你了,我们回家吧。”我心里这样想着。

有谁听得见呢?

有无数这样的孩子,像星星一样散落在世界的角落。他们可能沉闷冷漠,可能不懂交流,可能暴躁乖戾,但我仍希望他们不被遗忘,他们是另一个星球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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