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杂篇  盗跖 : 自讨苦吃

2022-03-30  本文已影响0人  岁月莲上写诗

2022.03.29周二D89

“志道乐学·国学经典”D596

《庄子》杂篇  盗跖

    本篇借盗跖之口对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作了全面的批判。司马迁《史记》中称“庄周作《渔父》《盗跖》《胠箧》,以抵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对儒家仁义道德的批判,贯穿了《庄子》全书,此篇是《庄子》一书中言辞最激烈,否定最为彻底的篇章之一。作者戏剧性地将儒家至圣孔子与盗跖放在一起,相互辩难,甚而通过盗跖之口将孔子称为“盗丘”。

    作者笔下的盗跖是一个彻底的反儒斗士。作者选取这样的一个形象,首先是其言辞如此激烈,声势如此逼人,正是由于他是盗跖,所以我们觉得可以理解。二是通过盗跖之口将孔子驳倒,这无疑就是给儒者以最大的讽刺与打击,因而盗跖在文中获得了气势横冲,压倒一切的力度。盗跖将儒家们所津津乐道的文武之道,那些上世明主、圣贤忠臣统统批驳。如说“黄帝尚不能全德”“尧不慈,舜不孝,禹偏枯……皆以利惑其真而强反其情性”。儒家所称颂的先圣为了“利”而不能够养其“真”,这是盗跖从道家的观点出发对其进行的批判。但盗跖的口锋更为锐利,他更多的是用儒家的伦理道德进行批驳,表明儒家所认定的人伦大德,如“慈”、“孝”在尧、舜尚不能做到。通过对上述的儒家先圣的批驳,让人看到所谓的“忠孝仁义”全是一番空谈。

    由于本篇对儒家几近于大骂,后来学者多认为本篇非庄子自作,因为庄子虽然也讥讽儒者,但其根本却是追求自然,主张混同是非。

    关于本篇的宗旨和文笔,古人这样评论:

    南宋陆秀夫说:“此章雄气逸如,洪源疾注,不可壅遏。”

    明代归有光说:“此篇凡三段,皆言不矫行伤生,以求声名富贵,有激之谈也。”

    清代陆树芝说:“此篇举一极恶之巨盗,与一大成之至圣,设为辩难,至圣反为巨盗所呵。盖透过一层,以见不易之是非,犹可以强词夺之,然则各执所见,以争是非者,更不足据矣,孰若齐物论之为愈平!”

【原文】

孔子与柳下季为友,柳下季之弟,名曰盗跖。盗跖从卒九千人[1],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贪得忘亲,不顾父母兄弟,不祭先祖。所过之邑,大国守城,小国入保[2],万民苦之。

    孔子谓柳下季曰:“夫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父不能诏其子,兄不能教其弟,则无贵父子兄弟之亲矣。今先生,世之才士也,弟为盗跖,为天下害,而弗能教也,丘窃为先生羞之。丘请为先生往说之。”

    柳下季曰:“先生言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子不听父之诏,弟不受兄之教,虽今先生之辩,将奈之何哉!且跖之为人也,心如涌泉,意如飘风[3],强足以距敌,辩足以饰非,顺其心则喜,逆其心则怒,易辱人以言。先生必无往。”

    孔子不听,颜回为驭,子贡为右,往见盗跖。盗跖乃方休卒徒大山之阳,脍人肝而餔之[4]。孔子下车而前,见谒者曰[5]:“鲁人孔丘,闻将军高义,敬再拜谒者。”

    谒者入通,盗跖闻之大怒,目如明星,发上指冠,曰:“此夫鲁国之巧伪人孔丘非邪?为我告之:‘尔作言造语,妄称文武,冠枝木之冠,带死牛之胁,多辞缪说,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使天下学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缴幸于封侯富贵者也。子之罪大极重,疾走归!不然,我将以子肝益昼餔之膳!’”

    孔子复通曰:“丘得幸于季,愿望履幕下[6]。”谒者复通,盗跖曰:“使来前!”孔子趋而进,避席反走[7],再拜盗跖。盗跖大怒,两展其足,案剑瞋目,声如乳虎,曰:“丘来前!若所言,顺吾意则生,逆吾意则死。”

孔子曰:“丘闻之,凡天下有三德:生而长大,美好无双,少长贵贱见而皆说之,此上德也;知维天地,能辩诸物,此中德也;勇悍果敢,聚众率兵,此下德也。凡人有此一德者,足以南面称孤矣。今将军兼此三者,身长八尺二寸,面目有光,唇如激丹,齿如齐贝[8],音中黄钟,而名曰盗跖,丘窃为将军耻不取焉。将军有意听臣,臣请南使吴越,北使齐鲁,东使宋卫,西使晋楚,使为将军造大城数百里,立数十万户之邑,尊将军为诸侯,与天下更始,罢兵休卒,收养昆弟,共祭先祖。此圣人才士之行,而天下之愿也。”

    盗跖大怒曰:“丘来前!夫可规以利而可谏以言者[9],皆愚陋恒民之谓耳。今长大美好[10],人见而悦之者,此吾父母之遗德也。丘虽不吾誉,吾独不自知邪?且吾闻之,好面誉人者,亦好背而毁之。今丘告我以大城众民,是欲规我以利而恒民畜我也,安可久长也!城之大者,莫大乎天下矣。尧舜有天下,子孙无置锥之地;汤武立为天子,而后世绝灭;非以其利大故邪?且吾闻之,古者禽兽多而人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古者民不知衣服,夏多积薪,冬则炀之,故命之曰知生之民。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11],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然而黄帝不能致德,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舜作,立群臣,汤放其主,武王杀纣。自是之后,以强陵弱,以众暴寡。汤武以来,皆乱人之徒也。”

    “今子脩文武之道,掌天下之辩,以教后世,缝衣浅带,矫言伪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贵焉,盗莫大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跖?子以甘辞说子路而从之,使子路去其危冠,解其长剑,而受教于子,天下皆曰孔丘能止暴禁非。其卒之也,子路欲杀卫君而事不成,身菹于卫东门之上,是子教之不至也。子自谓才士圣人邪?则再逐于鲁,削迹于卫,穷于齐,围于陈蔡,不容身于天下。子教子路菹此患,上无以为身,下无以为人,子之道岂足贵邪?世之所高,莫若黄帝,黄帝尚不能全德,而战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不慈,舜不孝,禹偏枯,汤放其主,武王伐纣,文王拘羑里[12]。此六子者,世之所高也,孰论之,皆以利惑其真而强反其情性,其行乃甚可羞也。”

    “世之所谓贤士,伯夷叔齐。伯夷叔齐辞孤竹之君而饿死于首阳之山,骨肉不葬。鲍焦饰行非世[13],抱木而死。申徒狄谏而不听,负石自投于河,为鱼鳖所食。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后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14]。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此六子者,无异于磔犬流豕操瓢而乞者[15],皆离名轻死,不念本养寿命者也。世之所谓忠臣者,莫若王子比干、伍子胥。子胥沉江,比干剖心,此二子者,世谓忠臣也,然卒为天下笑。自上观之,至于子胥比干,皆不足贵也。”

    “丘之所以说我者,若告我以鬼事,则我不能知也;若告我以人事者,不过此矣,皆吾所闻知也。今吾告子以人之情: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瘦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时。操有时之具,而托于无穷之间,忽然无异骐骥之驰过隙也。不能说其志意,养其寿命者,皆非通道者也。”

丘之所言,皆吾之所弃也。亟去走归,无复言之!子之道,狂狂汲汲,诈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

    孔子再拜趋走,出门上车,执辔三失,目芒然无见,色若死灰,据轼低头,不能出气。归到鲁东门外,适遇柳下季。柳下季曰:“今者阙然数日不见[16],车马有行色,得微往见跖邪?”孔子仰天而叹曰:“然。”

    柳下季曰:“跖得无逆汝意若前乎?”孔子曰:“然。丘所谓无病而自灸也,疾走料虎头、编虎须,几不免虎口哉!”

【注释】

    [1]从卒:部下的士兵。[2]保:通“堡”,军事防御的建筑物。[3]意如飘风:喜怒无常。[4]餔(bū):吃。[5]谒者:负责为国君传达事情的贴身侍卫。[6]履:朝见,觐见。[7]反走:后退几步,表示敬意。[8]齐贝:整齐就像编排的贝壳。[9]规:规劝。[10]美好:英俊潇洒。[11]于于:得意的样子。菹(zū):剁成肉酱。[12]羑(yǒu):地名,今河南安阳境内。[13]非世:非议世事。[14]燔(fán):焚烧。[15]磔(dié)犬:被分尸的狗。流豕:漂浮在河水里的死猪。[16]阙然:缺少、不完备的样子。

    【译文】

    孔子与柳下季是朋友,盗跖是柳下季的弟弟。盗跖率领九千多部下,横行天下,侵扰诸侯各国;穿室破门,掠夺牛马,抢劫妇女;贪财妄亲,全不顾及父母兄弟,也不祭祀祖先。他所经过的地方,大国避守城池,小国退入城堡,百姓被他弄得很苦。

    孔子对柳下季说:“凡是做父亲的,必然能够教育他的儿子;做兄长的,必然能够教导他的弟弟。如果父亲不能教育他的儿子,兄长不能教导他的弟弟,那么父子兄弟的亲情也就没有什么可贵的了。现在先生是当世的贤能之人,弟弟却是盗跖,是天下的祸害,而先生却不能教导他,我孔丘暗地里为先生感到羞愧。我愿意替先生去说服他。”

    柳下季说:“先生说做父亲的必然能够教育他的儿子,做兄长的必然能够教导他的弟弟,如果儿子不听父亲的教育,弟弟不受兄长的教导,即使像先生这样能言善辩,又能把他怎么样呢!况且跖的为人,心思像喷涌的泉水一样源源不绝,意气像飘风一样捉摸不定,强悍足以抗拒敌人,辩才足以掩饰错误,顺从他的心意他就高兴,违背他的心意就会发怒,轻易地就会用言语来侮辱别人。先生还是不要去见他了。”

    孔子不听,让颜回驾车,叫子贡坐在车的右边,前去会见盗跖。这时,盗跖正好在泰山的南麓休整队伍,将人肝切碎后吃掉。孔子下了车往前走,见了禀报的人员说:“我是鲁国人孔丘,听说将军刚直正义,恭敬地前来拜访他,请传令官传达一声。”

    禀报的人入内通报后,盗跖听说孔子求见勃然大怒,双目圆睁亮如明星,头发怒起直冲帽顶,说:“这不就是那鲁国的巧伪之人孔丘吗?替我告诉他:‘你矫造语言,托伪于文王、武王的主张;你头上带着树杈般的帽子,腰上围着宽宽的牛皮带,满口的胡言乱语;你不种地却吃得不错,不织布却穿得讲究;你整天摇唇鼓舌,专门制造是非,用以迷惑天下的诸侯,使天下的读书人全都不能返归自然的本性,而且虚妄地标榜尽孝尊长的主张以侥幸得到封侯的赏赐而成为富贵的人。你实在是罪大恶极,快滚回去吧!否则,我要把你的心肝挖出来当作午餐来吃掉!’”

    孔子再一次通报说:“我幸运地得到柳下季的介绍,希望到帐幕下拜见将军。”禀报的人又通报。盗拓说:“让他到前面来!”孔子快步而进,避开席位后退几步,深深施礼拜见盗跖。盗跖见到孔子后大怒,叉开两脚,手中握剑,圆瞪着眼,声音就像只母老虎,说:“孔丘,你往前来!你将要说的话,如果是顺着我的意思,你就可以活下去,如果违逆我的心思,就让你死!”

    孔子说:“我听说,大凡天下人有三种美德:生就魁梧高大,长得漂亮无双,无论少小年长高贵卑贱见到他都十分喜欢,这是上等的德行;才智能够包罗天地,能力足以分辨各种事物,这是中等的德行;勇武、慓悍、果决、勇敢,能够聚合众人统率士兵,这是下一等的德行。大凡人们有此一种美德,足以南面称王了。如今将军同时具备了上述三种美德,你高大魁梧身长八尺二寸,面容和双眼熠熠有光,嘴唇鲜红犹如朱砂,牙齿整齐犹如编贝,声音洪亮合于黄钟,然而名字却叫盗跖,我暗暗为将军感到羞耻并且认为将军不应有此恶名。将军如果有意听从我的劝告,我将南边出使吴国越国,北边出使齐国鲁国,东边出使宋国卫国,西边出使晋国秦国,派人为将军建造数百里的大城,确立数十万户人家的封邑,尊将军为诸侯,跟天下各国更除旧怨,开启新的一页,弃置武器休养士卒,收养兄弟,供祭祖先。这是圣人才士的行为,也是天下人的愿望。”

    盗跖大怒说:“孔丘过来!凡是可以用利禄劝得动、言语能说服的人,都是愚蠢浅陋的普通民众。如今我身材高大魁梧面目英俊美好,人人见了都喜欢,这是父母遗传给我的形体。你就是不来夸奖我,我难道不知道吗?而且我还听人说过,喜欢当面夸奖别人的人,也喜欢背地里诋毁别人。如今你把建造大城、汇聚众多百姓的意图告诉给我,这是用功利来诱惑我,而且是用对待普通顺民的态度来对待我,这怎么可以长久呢!城池再大,也没有天下之大。尧舜拥有天下,子孙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商汤与周武王立做天子,可是后代却遭灭绝,这不是因为他们贪求占有天下的缘故吗?

    “况且,我还听说:‘古代禽兽多而人少,于是人民都在树上筑巢居住,躲避禽兽的伤害。白天捡橡栗充饥,晚上睡在树上,所以叫他们是有巢氏的民众。古时候,人们不知道穿衣服,夏天多储备柴草,冬天就用来烧火取暖,所以叫他们是只知生存的民众。到了神农时代,居处是多么安静闲暇,行动是多么优游自得,人们只知道母亲,不知道父亲,跟麋鹿生活在一起,自己耕种自己吃,自己织布自己穿,没有伤害别人的心思,这就是道德鼎盛的时代。然而到了黄帝就不再具有这样的德行,跟蚩尤在涿鹿的郊野上争战,流血百里。尧舜称帝,设置百官,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杀死了纣王。从此以后,世上总是依仗强权欺凌弱小,依仗势众侵害寡少。商汤、武王以来,就都是属于篡逆叛乱的人了。

    “现在你提倡周文王、武王治国之道,掌握天下的舆论,用来教育后世万代,穿着宽大的衣裳,浅薄的腰带,矫揉的言论,虚伪的行为,用以迷惑天下的君主,而想要求取富贵,强盗之中再也没有比你更大的了。天下为什么不叫你盗丘,而叫我盗跖呢?你用甜言蜜语说服了子路让他死心塌地地跟随你,使子路去掉了勇武的高冠,解除了长长的佩剑,受教于你的门下,天下人都说你孔子能够制止暴力禁绝不轨。可是后来,子路想要杀掉篡逆的卫君却不能成功,而且自身还在卫国东门上被剁成了肉酱,这就是你那套说教的失败。你不是自称才智的学士、圣哲的人物吗?却两次被逐出鲁国,在卫国被人铲削掉所有足迹,在齐国被逼得走投无路,在陈国蔡国之间遭受围困,不能容身于天下。而你所教育的子路却又遭受如此的祸患,做师长的没有办法在社会上立足,做学生的也就没有办法在社会上为人,你的那套主张难道还有可贵之处吗?世人所推崇的人物,没有超过黄帝的了,黄帝尚且不能保持德行完备,而与蚩尤战斗在涿鹿的原野,以致血流百里。尧不慈爱,舜不孝敬,禹治水劳苦患了半身不遂的病,商汤流放了他的君主,武王讨伐殷纣,文王被囚禁在羑里。这六个,都是社会上所推崇的,仔细地讨论这件事,全是用利来迷惑人的本真而强迫他们违反自然的性情,这种做法实在不光彩令人感到羞耻。

    “世人所称道的贤士,就如伯夷、叔齐。伯夷和叔齐辞去了孤竹国的君位而饿死在首阳山上,尸体得不到埋葬。鲍焦行为矫饰,否定当时的社会,抱着树木死了。申徒狄诤谏而不被接纳,就背着石头自投于河中而死,尸体被鱼鳖吃掉了。介子推是最忠诚的人,自己割掉大腿上的肉给文公吃,文公后来却背弃了他,介子推一怒之下逃出都城隐居山林,也抱着树木被烧死。尾生与女友相约在桥下会面,女友没有来践约,洪水来了他仍守信不走,抱着桥梁柱子被淹死了。这六个人,跟肢解了的狗、沉入河中的猪以及拿着瓢到处乞讨的乞丐相比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重视名节轻生赴死,不顾念身体和寿命的人。

    “世人所称道的忠臣,没有超过王子比干和伍子胥的了。伍子胥被抛尸江中,比干被剖心而死,这两个人,世人都称作忠臣,然而最终被天下人讥笑。从上述事实看来,直到伍子胥、王子比干之流,都是不值得推崇的。

    “孔丘你来劝说我,如果告诉我神鬼的事,我可能不知道;假如告诉我人世间实实在在的事,不过如此罢了,都是我听说过知道的。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人之常情:眼睛就是想看美色,耳朵就是想听音乐,嘴就是想吃美味,志气就是要伸展。人活在世上,上等寿命也就是一百岁,中等寿命八十岁,下等寿命六十岁,除掉疾病、死丧、忧患的岁月,其中开口欢笑的时光,一月之中不过四五天罢了。天与地无穷无尽,人活的时间有限,拿有时限的生命托付给无穷尽的天地之间,迅速地消逝就像是千里良驹从缝隙中骤然驰去一样。凡是不能够使自己心境获得愉快而保养自己生命的人,都不能算是通晓常理的人。

    “你孔丘所说的,都是我扔掉的东西。你赶快离开这里滚回去,不要再说了!你的那套主张,都是疯疯癫癫瞎忙乎的巧诈虚伪的事情,不可能用来保全真性,有什么好谈论的呢!”

柳下季说:“好多天没有见到你,看看你的车马好像外出过的样子,是不是去盗跖那里了?”孔子仰天长叹道:“是的。”柳下季说:“盗跖是不是像我先前所说的那样违背了你的意愿呢?”孔子说:“是啊。我这样做就如同没有生病而自行扎针一样,自讨苦吃,急急忙忙地跑去抚摸虎头、捋虎须,差一点就被老虎吃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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