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泼的草莽气

最近特别欣赏”通透“，表现出来就是一股子”活泼泼的”的劲头。

很像是电视剧《少帅》中李雪健版“东北王”的那个劲头，总能把很深奥的东西用一两句大白话讲出来。

比如，跟家人逗闷子：

养姨太太就像养勤务兵，得勤着用，闲着就会出事；

打牌耍赖：

两件事可以不老实，一打仗，二打牌；

在讲武堂训话时慷慨飞扬：

有些事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有些事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你们都给我好好干。干好咯，除了老婆不能给你们，其他我都能给你们！

还有就是那句金句：

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能应对就不易。懂全了不可能，打那是土匪。

扎实的草莽气在本质上是开悟后的道气，其实是一种品质，就是见过体察过下层的挣扎，不计较，无所谓，仗义，承受力强，忽然就能行动，能决断。

宋儒讲心性的话里常有些禅宗的意味，也就就在这个活泼泼的生机里面。

钱钟书先生就曾经点破这一层：”盖宋儒论道，最重活泼泼生机，所谓乾也，仁也，天地之大德曰生也，皆指此而言”。

比如，朱子讲“鸢飞鱼跃”：

此一节子思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读者其致思焉”。所谓“活泼泼地者，乃道体之本，然无一毫亏欠，无一息间断、固浩浩然、广大流行而无穷尽者也。

拉拉杂杂说了这些话，不过是想说要活泼泼地做个真人。不要欺骗自己，要有爱有憎，不必遮盖掩饰，不执著乎名相，而能深入于心性，眼底只是一片明澈通透。

落到实处不过还是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这几个字而已。

有个有趣的禅家公案，《五灯会元》卷六“亡名道婆”条：

昔有婆子供养一庵主，经二十年，常令一二八女子送饭给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么时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女子举似婆。婆曰：“我二十年只供养个俗汉！”

遂遣出，烧却庵。

当美女送上门来时，香腮红唇就在那里，这个庵主却一副枯木的样子，念句怪话装蒜。无怪婆子说他是个俗汉。他不能活泼泼地去好好色，更不能明心诚意地去谈禅，正是这个道理。

木心的《徘句》说：“我宠爱那种书卷气中透出来的草莽气，草莽气中透出来的书卷气也使我惊醉”。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