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 | 五凤楼·消失的侠盗
通衢大道旁由前人手植的玉兰树和桃树热热闹闹地开完了属于自己的花期,碧绿色的树叶依次伸展,眼见着是丰沛的生命力。
大道的尽头指向的是五凤楼,改朝换代之后,楼下昔日的辉煌和惨烈也随之消弭。没有了受廷杖以正清名的谏臣,也没有了车马喧嚣的献俘仪式,他们并未消失,只是都随着宫里那批人挪了地方,到别处去上演沉浮跌宕的人生了。
五凤楼却被留了下来,高低错落的建筑,如同朱雀展翅,当年钟鼓齐鸣的遗韵似乎也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在重檐攒尖顶的方亭上低徊不息。

新隆坊是离五凤楼最近的地儿了,当年那场惊变之后,朝廷颁布新政策允许外地居民携家带口前来定居,一时间从五湖四海涌来的人络绎不绝,新隆坊便如其他坊市一般,成了五方杂处之地。
风从巷口吹进来,玉兰树的枝叶被吹得摇摇晃晃。巷口的玉兰树上嵌着一柄古剑,剑身没入树干,柄上是简单古朴的纹路。新隆坊里的孩子们都喜欢握住古剑卯足劲儿试力气,却从未有人拔出过。又一阵风吹过,再定睛看时,玉兰树的枝干已然不复年轻,而那把古剑,则是如今坊内的人们跳起来也摸不到的了。
树下的人老了几十年,黑发转银丝,素手变苍颜。
一群久坐竹椅上,难得活动下身子骨的老人们围在树荫下晒着太阳,聊起当年从五凤楼上搜出的那些烧鸡骨头、荔枝壳,对传说中身手矫健的那位侠盗啧啧称叹。

话匣子是老徐头打开的。
他每日都喜欢和老薛头坐在树荫下来两局象棋,今儿个偏生找不到破局之法,索性说个故事扯开。
听说,五凤楼楼前曾经廷杖过好多人呐,还有斩首示众,是个蛮不祥的地方。
老徐头开了腔,围观的老祝头不乐意了:
少吓唬人,你道听途说的当不得真。我可听本地人说这里是之前那位侠盗的大本营,前些日子官衙整修五凤楼的时候,还从屋梁上翻出一堆鸡骨头和荔枝壳呢。
牵着自家孙女经过的潘家奶奶闻言好奇,凑过来一起听,顺势也插话道:
没错没错,新安坊的小纪亲眼见到的,说是房梁上还刻了字,把监督工程的大人气得面色铁青,结果手下人憋笑憋得可辛苦。
潘家小姑娘发髻可爱,一手持着刚买来的冰糖葫芦,一手被自家奶奶牵着,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索性撒开奶奶的手,一边吃冰糖葫芦,一边和树下只会蹦不会走的家雀儿玩了起来。
原本属于老徐头和老薛头的棋局此时已经被众人抛之脑后,围观的老人越来越多,当年的故事渐渐在言语回忆中拼出了一点模样。
树荫下的老猫懒洋洋地窝成圈,打了个哈欠,大概是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的。

他们都已经老了,连站起来走上大半天都必须三步一歇五步一停,更别说飞檐走壁。没见过的故事,更增一分传奇感。苍老的怀念声从夕阳西下到自家的儿孙们前来搀着他们回家吃饭时才停止。
老祝头临走时一拍脑袋,老徐头,你今天和老薛头的棋还没下完呢!
老徐头憨笑着连连摆手,改日再下改日再下。
老薛头家催饭最晚,他便主动收拾起棋盘。
暮色四合,夕阳斜掠,棋盘上仅剩的士孤独地护卫着鲜红的帅,对面一车二马强势围攻,倒和故事中的人物奇妙地重合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悲凉。

入夜,城楼上的灯火渐次亮起,老薛头家里的小孙子带着隔壁的潘家小姑娘在院子里玩耍,偶然抬头看见城墙上有黑影穿梭不停,稚嫩的声音在院落里叫起来:“看!有大侠在五凤楼上飞哎!!!”
那些在落日里聊天的老人们纷纷走出门,在搀扶中眯着眼睛缝儿看那城墙上飞檐走壁的黑衣身影。只见一个停顿,黑衣人便消失无踪。
“原来真的有大侠啊!今儿个可算是见到了!”还沉浸在午后故事中的老人们觉得有生之年能够亲眼得见,也算是圆了一个念想。
愣神了好一会儿,老薛头家的小孙子才想起来进屋去找爷爷,想说不定能够让爷爷也见证下这样的奇景,结果被子下却空无一人。小娃娃正要将此事告诉父母,转身见到爷爷扶着腰进门。
“爷爷,你怎么啦?”
“没事儿,年纪大了,走路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