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直男癌，所以我跟老婆离婚了啊

图 / Alexis Franklin

我说话声小，所以很少骂脏话。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朋友乔安的来电，说“我生病进医院了！快来看看我！”

我匆忙赶到了医院。路上连个水果篮子什么的，也没来得及买。

一进病房门，见他穿着病服，还嘚瑟地横起手机在打游戏。

“我跟我老婆离婚了！”这就是他见到我后，漫不经心迸出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我惊讶。

“因为我有直男癌呀！”

我！靠！

我印象中，乔安就是个说话大大咧咧、性格直爽的北方大老爷们。

记得去年“双11”，乔安约我到他家吃饭。说是他老婆出游了不在家，他正好也一个人，见我单身狗这么「可怜」，可以陪我过过光棍节。虽然在他嘴里，就从来没说过好听的话，不过这就是他的性子，人还是够正。

那天晚上，我们叫来满桌子的外卖，还有一箱啤酒。两人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着几个月前就上映完的《滚蛋吧！肿瘤君》电影。可没想到，乔安这一大老爷们，后来却看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我递上纸巾，他只回了一句：“他妈的导演真贱！……你别往外头说啊！……”

看他那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我实在没忍住，偷偷往沙发一靠，锤着抱枕笑出眼泪来了。

“双11”女人们都忙着败家买买买。而咱俩爷们，却喝着啤酒，看着悲剧小电影。

这一年光棍节，够意思，如今仍旧历历在目。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乔安，得了绝症。医生确诊了，是肺癌中期，最多还可以活10到12个月。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可以嬉皮笑脸跟我开玩笑，“因为我有直男癌呀！”

“没错。你这个直男，终于得了癌症。”

朝着他的玩笑，我根本就挂不起笑脸。我心情很乱。

那天，我陪他到深夜。他咳嗽得根本没法入睡。

“什么时候离的？”我沉静地问。

“两个月前。”

“因为生病的缘故？”

“没。没告诉她。”

我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沉默了半晌。也只盼着，再沉默久些。

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个问题始终在我脑里转悠。我没问出口。

“我知道，我性子不好。大概是这样，她，她就出轨了。”乔安拖着嘶哑的声音，语速特别的慢。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转过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曲着身，两手十指交握，眼直盯着地板。

“很早就知道了。她以为能瞒得过我，我早知道了。”

我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去年的“双11”，他老婆不在家，说是「出游」了。难不成也是私会去了！？

“那，她知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不知道。”

有一点实在没想通，像乔安这样粗犷的大老爷们，知道老婆在外头搞外遇这种事情，竟还能忍得住、吞得下这口气。要是我，我「很可能」早就揭穿她，一刀两断，求个痛快。

可乔安，却出奇的平静。我的愤怒，被浇灭成一口深深的长叹。

“我活不了多久了。由她去吧。她想要的自由，我还了。”

“别这么说。”虽是事实，可现在，除了这种回答，我也想不到别的了。

“回想起来，这辈子活得真够倒霉。钱没挣到，老婆跟人跑了，也没个孩子，现在连命都快没了。”

“别尽讲些废话。都是一场见鬼的人生，不还有咱们这帮兄弟嘛。”

“对。还是兄弟踏实。”

“你只管这么想。臭钱你花出去了，女人你玩过了，世界再大咱也出过国了，山珍海味也吃不少了，老子还有什么遗憾？”

“这话倒实诚，合我意。”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有种快憋出血的不畅快。

网络里成天在骂，直男癌这不好那不好。

直男癌是有很多缺点，可你有见过没缺点的人吗？你就没致命缺点？

现代的女人，结婚要有车有房有钻戒，作为男人我们认了。

成天要标榜“新女权主义”，把男人各种缺点数落一通，各种妖魔化，作为男人我们也忍了。

喜欢帅气、温柔、体贴、顾家的好男人。这么想的女人，难道都等到集美丽、文雅、贤淑、持家于一身才出嫁？……

也许，都是些冲动。

有些时候，我们看问题有很多。可答案，却没有意义。

乔安在春节后不久，就入土为安了。我，是最后常来看望他的人。

追悼会上，他前妻也来了。

会后，我经过她身旁，她问起，“他最后，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什么。你过得好，他就走得安心了。”

也许，这是我该转达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