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的生活（四）
良久，一阵煎油条的香味飘进了小智的鼻腔，小智揉了揉鼻子，抽动了几下气息，便暂且把伤心事搁在了一边。他从绿荫丛中望去，一个胖乎乎的叔叔正在摆弄滚烫油锅中的油条。小智深深咽下了一口口水，将书包带往肩上一挎，便迈出矫健的步伐，沿着青翠的林荫道往前跑去。
冲到卖早餐的小摊前，小智才明白自己已经饥饿难耐了。看见面条在沸腾的油中逐渐膨胀，直至金黄、饱满，他又攥紧了手里银闪闪的硬币，仿佛那割手的感觉能充实他饥饿的感觉。
“我要两根油条，两个肉包。”他喘着粗气说。接过白色塑料袋中的早餐，他有种深深的满足感，就像宝宝得到属于自己一人所有的糖果一样开心。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从袋子里夹出一个肉包，在咬之前，深深地欣赏了包子雪白的颜色、整齐的花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内心不由得惊叹这是件艺术杰作。最后，他计算好了，张开大嘴一口咬到肉馅，汤汁也随之溢满了口腔，一股饱满充实的感觉占据了身心，他无比地舒畅，一扫清早因小猫而增生的沮丧心情。看着油汪汪的肉馅，以及外面搭配的洁白无瑕的面皮，真令人有食欲。而黄色的油条既脆又软，也难怪小智还未走出一百米就消灭了早餐。
小智将垃圾袋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他一面昂首阔步地朝前走，一面望着广场边上耸立的高楼，露出满脸喜悦和满足的神情，仿佛心中上扬的欲望足以与这些大厦比肩。走了一段路程，将至学校，此刻他不再挂怀小猫可怜的命运，倒是认真思索起学习中的事。
很多时候，小智将近学校时内心都会惶恐不安，总会想起昨晚的作业。在人们往来频繁的街道上走，他往往会低头嗫嚅着嘴唇，沉浸在自我的思维中，重复地说着某些难题目的只言片语。显然这些不够踏实的无用功不能帮助他，直到最后看见答案时，他才恍然大悟。
今天，他依旧走在这条路上。早晨明丽的天空在清新的空气中显得格外通透，路过一座桥，粼粼的水面中，柳树的枝叶闪着波光。小智本有一段难得的没有难题可用来思虑的时间来打量一下环境，可他仍然无暇顾及这些。昨晚的作业的确完成得很顺利，可是他现在仍然为当时过程中的游戏感到遗憾和懊悔。他为画一个圆形，慢吞吞地削了十几分钟的铅笔，在完成一道有关税率的步骤繁琐的应用题后，他欣喜若狂地把自己妄想成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将十万天兵打得七零八落。
“为什么要这样漫无边际地想象呢？那些轻而易举就能拿下的题为什么非要拖两个钟头才完成？我本可以去看电视，尤其是可以和我的猫玩耍的。”小智沉沉地想着，周围的人和树就像一道道黑色的影子从身边掠过。他踏着坚实而快速的步伐，好像这样能一点点消散心中因自责而涌起的怒火。
“喂！小智！站住！”小智仿佛一往无前的肩头被顿时挽住，“我都叫你三声了，你是觉得我又想借鉴你的作业，所以故意不理我，是吗？”
小智被猛然惊醒，仿佛深陷幻术的双眼灵光一现，望见学校高大威猛的黝黑的铁大门，一下子便从幻想中回到现实，也随即辩识出身边的小联。
“没有啊，你能抄我的作业，我觉得很高兴，怎么会拒绝搭理你呢？”小智带着无邪而又真诚的语气回答。
小联是班级成绩垫底的学生，不过他生性开朗，为人热情，在班级凭着极好的人缘也算为自己挣得一份学生的尊严。同学们羡慕成绩好的同学，夸耀多才多艺的同学，有时也不忘记说一说乐意为人效劳、见面总打招呼的小联。可小联自认为最好的朋友是小智，不仅是小智不求回报地给他作业抄，而且，小智内敛敦厚的性格、处处平庸的身份深深打动了小联。实际上小联也不愿意终日博取班上普通朋友的好感，比如他经常对指使自己的劳动委员潜藏愤怒。而面对小智，他则表现得无比的舒畅与自由，小智提供给了他一片自我伸展和翱翔的蓝天。
“哦，那就好，你吓我一跳。”小联没听到原因，就高兴得挽起了小智的肩膀，似乎这次意外加深了他对小智亲密无间的感情。
倒是小智还为没讲明原因而记挂于心。他实在不好意思向任何一个人表达自己学习上的懦弱懒散状态，因为他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如此专心致志并热衷于学习中的人。他苦皱了一下眉头，说出了渴望寻求安慰的事。“我昨天捡了一只猫，刚才一路上都为妈妈今天要丢弃它而伤心。”
“哦！原来是猫要丢了。”小智似乎真的恍然大悟，将左手胳膊朝天一甩，眼睛望向高远的天空，看似表现得极其豪迈旷达。他接着说：“那有什么好伤心的，要丢的东西就让他丢了吧！一段时间过后，连再回想一次你都觉得费劲呢。”
小智沉默不语，有些失落，自己袒露的心声没有被理解，可他也觉得没必要多解释，只是同小联一同走进了学校黝黑的大铁门。
上课了。每人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课。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回荡着语文老师柔和动听的声音，小智很享受，就像在白雪皑皑的冬天置身于舒适的空调房中，可怜的小猫、复杂的数学题、爸妈强势的言行等不愉快的记忆都被埋在了心底。现在，小智面色红润，眼神敏捷，看着老师在黑板上示范的生字词，他感觉那雪白的字迹是如此清晰明亮。他遵从老师的吩咐，在练习本上练习像是印刻在他的脑海中的那些字词。几乎是一气呵成，在输出最后一笔墨水后，他轻轻咧出了嘴角，眼睛平扫了几眼自己的杰作，才郑重地合上笔壳。
下课了，教室里非常活跃。小智的心情不错，但也不会为引人注目双脚站到课桌上呼号：“谁捡到了我的钱？”他围在一群畅谈火影忍者动漫的同学边上，同学小杨正在热情洋溢讲自来也如何以一己之力力战佩恩六道，为木叶村打探情报。打斗场面被描述得精妙绝伦，似乎能再现动漫中的画面，深得周围同学呼应。可引起小智共鸣的是自来也死去时的悲壮气氛，以及他至死也对混乱世界充满希望的情结。
“其实长门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他想拯救世界，但却想让世人在痛中得到领悟。为此，他差点摧毁了整个世界。”小智说。
“对，长门真的很可怜。他的信念曾有过彻底的转变，由纯粹的爱到极度的恨。”一位同学说。
“所以，这就让他始终活在无法想象的痛苦中，可以说他对木叶村的摧毁有多严重，他内心承受的煎熬就有多强烈！”小智伸出食指，好像最后几个字能在空中点出来是的。
“可惜，矢志不渝对世界充满爱的人总死得惨。像自来也，还有他的徒弟四代目火影。”小杨接着说。
没想到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或许小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愤怒，因为话题中心的转移。
“不会的，他们是死了，但活在很多人的心中。”一位同学反驳道，言辞有些犀利。
“对，火影忍者就是要告诉我们世界是由爱来构建的。爱，才是真正的力量。”小智说完，感觉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发觉周围熟悉的面孔变得更加地清晰明亮。
小智抖擞的精神状态持续了一个上午，以至于在力不从心的数学课上都不感到焦躁。中午放学回家，小智走出严整有序的教室，火辣辣的太阳就照射在他的身体上，在沐浴阳光的短暂舒服后，脸颊就渐渐出现灼烧感。校园装扮得如此美丽，低矮的灌木丛带旁边盛开着红黄相间的小花。不过小智从未细细欣赏过，总是怀着或喜或忧的念头匆匆而过。汗珠顺着眼角滑落，迷蒙了眼睛。世界在若隐若现中，小智看见大铁门泛出黝黑的光泽，这光泽仿佛一下子射入了他的内心。他有些抵触，只觉得太阳愈加热烈，自己开始汗流浃背。
小智快走过铁门，大街上的林荫道给了他莫大的安慰。他轻松了许多，开始有闲暇看看四周的店铺。什么发廊、有限公司都紧闭着厚重的玻璃门，经过时就有空调吹出令人难受的热风，以及令人心潮澎湃的音乐。一些小菜馆里的人正在如火如荼地工作着，一个白大褂上沾了许多油污的中年男人正在甩开膀子拉出细细的面条。
“喂！小智，等等我！干嘛跑得那么快！”
小智忽然听见小联喊他，于是停住了脚步，在一棵硕大的梧桐树下，在一家人来人往的小菜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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